這一刻到底暴露心智和年齡,我跟一個和爸爸走散的女兒一樣,現在掙脫了壞人的控制直接撲向了父親的懷抱。
莊年華張開雙臂接住了我,我緊緊抱着他的脖子,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分開,像是考拉一樣。
莊年華骨節分明的手摸着我的頭髮,安慰性的拍拍我,“沒事,你先跟着李想回車裏呆着,有空調你暖和暖和,喫點東西,我很快就來。”
我這才微微擡頭,看到了莊年華身後的陳嘯和李想。
這纔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從他懷裏退出來。雖然心中充滿了被外人看見,尤其是被孔盛看見這一幕情節的不安,但現在卻顧不得許多,只盯着莊年華燈光下或明或暗的眼眸。
“莊年華,你們要去打拳嗎?”
我看着那個滿是灰塵的場子,雖說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場地倒還是能用的。
忽然想起來莊嚴說自己兒子神話一般的往事,這會兒才明白,原來那都是真的,估計莊年華就是那時候和這人結的樑子。既然選擇在這個故地,那說明之前的黑老大也脫不了關係,所以孔盛來這裏親自抓人,還現場泄憤打死三個忠心護主的人。
所以我明白了,黑老大和莊年華可能是一起把孔盛給得罪死了,這我怎麼可能放心走?
我一個勁兒搖着頭,擺腦袋的頻率高的像風扇兒似的。
“不不不我不要萬一你受傷怎麼辦?我不要我不要……”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眼淚就已經掉下來了,這裏氛圍太恐怖了,不管莊年華曾經做過什麼在我眼裏現在的孔盛就是一殺人犯,這種人太危險了。
莊年華擡手捧住我的臉,夜風雖冷,但是他的手卻火熱,毫無徵兆的在我嘟起來的嘴巴上親了一下,又迅速離開,雙手揉着我的臉。
“快去吧聽話,我解決完這裏就會回來,對我有點信心。”
我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是任由李想拉着我離開了,一步三回頭。
孔盛上前一步,啞着聲冷笑,“你完了莊年華,原來你真和你後媽有關係,不會你爹就是被你們合着夥兒害死的吧?”
莊年華的手指攥起來,他根本就沒有想着要躲開孔盛的視線,這幾年他不是沒關注過孔盛,包括老莊也沒有停下。
“你以爲你能重新唸書,幫你洗去黑歷史支持你上警校的人是誰?你以爲畢業短短几年就能步步高昇?”
莊年華語音冷靜,他從沒想過把這些剖開到檯面上,但如果他來了,要所謂的復仇,那麼做好事不留名不適用現在的情況,有些話必須說清楚,他莊年華乃至莊家都不欠他什麼。
真相來的太突然,讓孔盛猝不及防宛如當頭捱了一記冷棒,凶煞笑容凝固在脣角,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尋常的惡氣。
“你說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脣角平直,好像沒了情緒,但眼底驚訝過後的壓抑惱怒卻沒能掩藏住。
試想,你精心準備了十年,終於人模狗樣的可以去對着恨了十年的人出拳了,他卻告訴你,你之所以今天有力量對他出擊,全得益於當初他的仁慈。那他孔盛這十年的所作所爲,是個笑話嗎?
十年前兩個人都是十九歲的少年,十年過去,莊年華鋒銳之氣斂於體內,多了穩重成熟,而他自己也從一個隨時對這個世界外放惡意的憤青變成了翻雲覆雨多的是人巴結的警監大人。
現如今這唯一不變的仇恨也要破碎嗎?孔盛的面前閃現過父親在病房命垂一線岌岌可危等着自己的場景,閃現過自己跪地苦求醫生但醫生說沒錢就不手術的場景,閃現過自己求黑老大給賣命錢卻被踩在腳底的場景,閃現過他不打黑拳了卻被他們遞刀要求毀容的場景,他親自從自己的左臉開了一刀,直接劃到右臉,橫亙全臉,這場面震住了那些人,黑老大終於讓人把他丟了出去。
他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私立醫院修建的比五星酒店溫馨華美,空氣裏還消散着護士身上的香水味。
有人替他墊付了錢,給他做治療……他目光復雜的看着莊年華,前一分鐘爲止他還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一直想知道好心人是誰,不管對方多有錢他都想報答。
莊年華把他的情緒盡收於眼底,該說的說完了,該開始的就開始吧,外面還有人等着他。
“你聽到了。”
他音色沉沉,關於幫助孔盛這件事情不作他言,只問他:
“想用什麼方式解決?我都奉陪。”
衝擊過後的孔盛一笑,自嘲又輕慢,這人還和十九年前一樣,言簡意賅毫不拖沓。
他轉身翻進了拳擊臺,“我們的恩怨怎麼開始的,就怎麼了結它。”
“正合我意。”
莊年華大步跟上,單手撐着拳臺帥氣一躍,在孔盛看來,他的身手和力量比起十年前有增無減,速度只慢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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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我在車上等的心急如焚,李想把喫的喝的都堆我面前了,但我哪有那個心思?
我心上喫重的很,頻頻問他,“李想,他們怎麼還不出來?你去看看吧,我緊張的。”
他也頻頻拒絕:“小夫人,莊總的性子你知道,他讓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得這樣,你也放心,裏面有陳嘯,不會出事。”
他用的詞語是出事,不是有事。
大鐵門內的擂臺上,莊年華初時讓了他三拳,孔盛沒帶指虎的那隻手重拳落下,最後揪着他的領子。
“你他媽給我動手!”
孔盛咆哮,莊年華揩掉了脣邊的血跡,“讓你三下,是還我那時候年少時候對你的債,我知道,我間接導致了你父親的死亡。”
他捏着孔盛的手,從他的領口拿下來,“接下來我不會讓着你了。”
兩個人就此展開搏擊,難捨難分。
其實這麼多年,莊年華早不碰黑拳了,而孔盛卻因爲工作性質,時時練習這種格鬥術。
雙拳猶如猛龍,左右手靈活自如,莊年華初時和他勢均力敵,兩人均有所傷,孔盛再又一記重拳之後,紅着眼睛終於揮出了自己呆着指虎的左拳。
指虎就是手指上戴的拳扣,是一種格鬥拳法家的常用武器,打黑拳沒那麼多規則,這玩意兒堪稱作弊利器,配合拳法攻勢殺傷力巨大。
兩人早脫了束縛人的大衣西服,這會兒孔盛身上餘一件兒保暖背心兒,莊年華只剩他的黑襯衫。
立時他的身上就劃傷了,漸漸往外面滲血……
莊年華見他有這東西,只是皺一下眉頭,卻一語不發,採取更加刁鑽的攻勢。
而孔盛早紅了眼,原本以爲莊年華一定會讓手下制止他,但是莊年華卻沒有。
兩個人一個宛若獵豹,一個就像狼王,殊死相搏,越鬥越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心中的不安加重,實在忍不住了,我打開車門,招呼李想。
“李想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我實在是心慌的很。”
說着我就跳下車。
李想不得不跟上我,正這時候,鐵門內遠遠走出來一個人。
月色朦朧,照不清人,我撒丫子跑過去。
“年華,是你嗎?”
“不要臉,先出來的就一定是他?”
啞聲啞氣,帶着一股子嗜血意味。
我的腳步生生在他面前剎車。
“他怎麼了?”
說完不等他回答,繞開他又往裏面衝,完全無視了他罵我不要臉。
其實想一想,他說這兩句話邏輯上就不通,應該是罵莊年華親我吧。
莊年華原本身上就是有傷口的,好不容易好了個七七八八,現在又掙裂了吧。
陳嘯扶着莊年華走了出來,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腳步搖搖晃晃,我以爲他隨時都要倒。
見我迎來了,他伸手推開了陳嘯,站直了身子,領帶隨意的窩在兜兒裏,朝我穩當的走來。
“不是讓你在車上等着嗎?怎麼……”
“你好不好?哪裏受傷了?”
我真的是哆嗦着手,想拉開他的衣服看看又生怕弄疼了他,怎麼也不是,侷促的站在他面前,此時此刻滿眼焦灼。
孔盛從後面扯住我的胳膊,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咔咔兩下帶上了銬子,冰冷的手銬激的我渾身一顫,還好我的睡衣家居服是保暖加厚的。
他盯着莊年華,“她我要帶回去,現在人證物證都有,該走的程序都走過就能移交檢方提起訴訟了,今天帶她出來都是違反紀律的事情。”
我盯着手上的銬子,心裏吐槽一句你還知道什麼叫紀律,嘴上問出了特別重要的疑惑,“物證又是什麼鬼?”
我都沒有殺人,怎麼就留下物證了?
孔盛不答反笑,“你知道在蘿拉死亡被正式判定爲謀殺的原因是什麼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案情發展至今警方沒有透露出任何端倪,而我也是一個保釋狀態。
他笑意加深,牽動臉上的疤痕。
“這麼說吧,假如她割腕自殺,那麼她不可能割腕結束還把工具給丟掉再躺回浴缸裏去是不?”
“你意思是現場沒有那把刀?”
我張大嘴巴,冷風灌了我一嘴,仔細回想那天的事情,我哪裏能想得到兇器什麼的,當時嚇尿了都,而警方來人以後嘩啦啦一堆上來就拉線保護現場把我帶到一邊去,我真沒關注兇器什麼的。
“是,但是現在物證找到了,我們已經提取了你的指紋去比對,結果完全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