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由倪程凱送來,等傍晚時分倪初夏過來,他再回倪家。
住院第三天的傍晚,倪初夏來到病房,與倪柔不期而遇。
後者見到她,細長的眉毛微挑,臉上的表情有一刻的凝固,卻又不想丟面子,故作輕鬆,企圖強撐下去。
當她的目光落及倪初夏微微隆起的小腹時,眼神怔住。
她竟然懷孕了?
在她孩子流掉,婚姻岌岌可危的時候,最痛恨的人竟然懷了孕,並且生活那麼美滿。
倪初夏走到牀邊,把桌板升起來,熟練地打開保溫桶,“都是你愛喫的菜,趁熱喫吧。”
因爲倪柔的緣故,她刻意走到另一邊。
並不是怕她,只是像這樣的人,打心底裏不想與她有過多的交集。
倪遠皓朝她笑了笑,默默地喫起飯菜。
兩人相遇,他夾在中間其實挺尷尬,於是開口:“二姐,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聽了他的話,倪柔臉色驟變,冷聲道:“我就這麼礙你的眼?”
她纔是他的姐姐,憑什麼倪初夏一來,就要讓她先離開?!
“我沒那個意思,剛纔不是你說等會還有事情的嗎?”倪遠皓略有無奈。
這個時候,他是說什麼錯什麼。
倪柔眼睛微閃,開口說:“媽的意思我帶到了,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倪遠皓堅決出聲。
志願已經上交,再過段時間結果就能出來,所以,黃娟是想讓他重讀一年高三,明年按照她的意願填報志願。
當倪柔說出這事時,倪遠皓覺得頭又開始疼了,想着還不如直接讓她把自己砸成傻子得了。
見硬的行不通,倪柔放輕聲音,企圖說服他:“遠皓,媽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你知道她現在……過得不好,供你上大學並不容易,你就不能多爲她考慮嗎?”
倪遠皓直接回絕:“學費我可以貸款,大學期間也可以勤工儉學,我不需要她爲我花錢。”
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不打算花她一分錢。
家裏的公司破產,以前的生活會不復存在,對於這點,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你、你還是太天真,等你後悔的時候就遲了!”倪柔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與媽的想法一致,讓他去度經濟類專業,等四年大學之後,雖不能立即創業開公司,至少也可以進韓家的正榮集團。
偏偏當事人犟的不行,什麼話都說盡了,也沒有用。
倪遠皓悶頭喫飯,不再說話。
等他喫好,倪初夏把東西收好,叮囑他明早需要空腹抽血化驗,拎着保溫桶離開。
其實平常等他喫完,姐弟倆還會說上一會兒話,但這次由於倪柔在,就沒多說話。
交代給穆雲軒的事,已經有了結果。
與她猜想的無異,自己與倪柔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這就意味着,她並不是爸的孩子。
黃娟真是厲害,與那個男人暗度陳倉,瞞了她爸二十多年。
這事捅出去,不僅是倪柔在韓家待不下去,這兩母女都沒臉留在珠城。
倪柔踩着高跟進來,在她左前方站着。
樓層逐漸降下,期間有不少人在半途下去,到最後只留兩人。
倪柔轉過身,用質問的語氣問道:“你慫恿遠皓報軍校的目的是什麼?”
倪初夏回:“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按道理,倪遠皓照着黃娟的意思去上財經類院校,與她而言才省事,她又何必去慫恿?
無論是黃娟,還是倪柔,她們都一樣的心胸狹隘,所以看人會覺得別人也是如此,做什麼事都帶着目的。
用自己惡意的心,去揣度別人。
“呵,你真的會在遠皓以後要走的路上幫他一把?”
倪柔冷笑起來,咬牙道:“我媽不過就進了臨江別墅,你竟然報警讓她被拘留,像你這樣的人,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幫別人。”
這番話,就是不相信她會無條件去幫倪遠皓。
對於她的冷嘲熱諷,倪初夏只是莞爾,“隨你這麼想。”
此時,電梯到達一層。
倪初夏側身要出去,被她擋住之後,美眸淺眯起來。
“遠皓性子單純,看不出你的把戲,但是我和我媽不會由着你這麼做!”倪柔冷眼看着她,目光似有若無落在她的小腹上。
倪初夏向後退了一步,視線與她相對,輕吐出聲:“遠皓是我的弟弟,至於你和你媽,與我並無血緣關係,兩者之間自然是不同的。”
倪柔眼中一愣,眉頭緊擰起來,“你、你瞎說什麼?”
“我是否瞎說,你心裏最清楚不過。”倪初夏似笑非笑看着她,視線落在電梯外,“再不讓路,明天的頭條就會是‘倪氏前董事長妻子婚內出軌,與神祕男人私會生一女’。”
倪柔呆愣地站在那,等人已經走出醫院,她才反應過來。
最致命的一點,已經被她握在手裏,還能有什麼辦法?
如果,韓家知道她並不是倪家的女兒,加之倪氏衰敗,倪德康入獄,她一定會被趕出去的。
不,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
她和韓立江的婚姻隨時都可能土崩瓦解,是她舍下尊嚴極力維繫。
離婚,意味着她什麼都會沒有。
走出醫院,她撥了一個從未主動撥出去的號碼。
那邊很快接通,用一種討好的語氣說:“柔兒,你肯給爸爸打電話了啊?”
“我警告你,這段時間不準和我媽聯繫,也不準出現在珠城,待在家裏哪也不準去……別問爲什麼,如果讓我知道你到處亂跑,你就別想讓我認你!”
話落,果決將電話掛斷。
回到韓家,天色已經漸晚。
韓英傑正準備上樓休息,見她回來,冷聲道:“小姑娘整天往外跑像什麼樣子?你和立江是不準備要孩子了是吧?”
聽着老人家的唸叨,倪柔心裏異常煩悶,可偏偏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笑臉相迎,等着他上樓。
待他離開,倪柔把包扔到沙發上,手指緊扣扶手,氣得不行。
本來在外面,就被倪初夏的事弄得心煩意亂,回到家裏,又被他念叨,情緒真的快處於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