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嗤道:“什麼監督不監督的,話別說的這麼難聽!”
客廳並沒有開燈,只有電視發出不算強的光線。
倪明昱稍稍向後靠,身體處於放鬆狀態,笑道:“隨時都能知道我的動向,還怕我跑了不成?”
隱於暗處的人走近,挑了單人沙發坐下,“可不就是怕你跑了!”
在Y國的時候,不過一轉眼,人就跟丟了。
要不是他自己暴露了行蹤,哪裏能重新找到他?
倪明昱將手搭在沙發上,有些無奈道:“方卓,我已經交代的很清楚,東西不在我這裏,你跟着我也沒用。”
“我只負責跟着你,至於那東西,不在我管轄範圍。”方卓聳了聳肩,黝黑的臉上掛着似有若無地笑。
“……”
倪明昱無話可說,起身說:“隨你吧,別被人看到就好。”
話落,便走上了樓。
回到房間,徑自來到浴室。
溫熱的水順着頭滑落身上,開始整理凌亂的思緒。
方卓是在成爲臥底時認識的人,有過很多次接觸,也是唯一一個明知他的身份,還繼續與他有來往的人。
想起那半年的生活,倪明昱擡手抹了把臉。
心中抗拒,並不想去回想。
可即便如此,那些片段不受控制就浮現在腦海中,無時無刻地折磨他。
第二天,倪遠皓起了大早,在家裏阿姨之前把早餐做好。
之後,便等着倪明昱下樓。
沒一會兒,見他拖着疲憊的步子走來,出聲問:“大哥,昨晚沒睡好嗎?”
“嗯。”
倪明昱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這幾天,每晚都處於半夢半醒間,能睡什麼好覺?
“睡前喝一杯純牛奶,會有幫助的。”
倪遠皓看着他,很認真地說:“臨近高考那段時間我也睡不好覺,嘗試這個方法之後,很有效。”
倪明昱吃了口煎蛋,說道:“好,我今晚試試。”
早餐用完過後,才後知後覺知道今早的早餐是出自他之手,問及他什麼時候學會做這些。
“高一有段時間是在外租房子住的,那時候時間充裕,就學着做了幾樣。”倪遠皓如實回答。
倪明昱點頭,說道:“嗯,比你姐厲害。”
倪遠皓笑了起來,較爲靦腆地說:“大姐現在會做菜了,看她朋友圈曬過的。”
“大部分都是你姐夫做的,冠上她的名罷了。”
倪明昱把早報放到一邊,朝着剛進來的倪程凱道:“等會還要麻煩你送遠皓去趟爸那裏,其餘的事無需操心。”
“哎,好的。”
倪程凱應下來,問道:“中午您回來喫飯嗎?”
“不了,讓阿姨不用特意準備。”
倪明昱說完,上樓換衣服。
再次下來,已經換上襯衫西褲,也繫上了領帶。
倪遠皓見他朝玄關處走,出聲叫住他,“大哥,你等會有事嗎?”
“怎麼了?”
倪遠皓斟酌還一會兒,說道:“嗯,如果有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爸。”
倪遠皓望着他的背影,目光略微閃動。
爸在沒入獄前,與大哥的關係就不好,入獄之後,聽程凱叔的意思,大哥沒有去看過他。
所以,就想借這次機會與他一起,爸要是看到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九點左右,坐上倪程凱的車去了珠城監獄。
這時候探監的人較多,等到十點半才輪到他。
父子倆面對面而坐,隔了一層特殊材質的玻璃,只能借住電話說話。
倪德康與之前比,消瘦了不少,但精神狀態挺不錯。
見到小兒子,臉上揚起笑容,問道:“要去學校了吧?”
倪遠皓點頭:“嗯,明天走。”
“到了學校要好好的,要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你媽,實在不行就找你大姐,她會幫你的。”倪德康慈愛地看着他,叮囑他凡是注意。
倪遠皓神色微愣,隨後只是點頭。
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並沒有人告訴他,所以,他應該還不知道媽已經不在了,二姐被送去精神病院。
想對他說出真相,可看到他兩鬢斑白的發,話語就哽在嗓子裏,說不出來了。
倪德康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詢問:“是家裏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有。”
倪遠皓搖着頭,對上倪德康探究的目光,深呼吸說道:“就是二姐和二姐夫鬧了點矛盾,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事你媽應該能處理好,你就別操心了。”倪德康稍稍點頭,打量了他一會兒,說道:“最近瘦了不少吧,在外一定要喫好,爸給你們留的雖然不算多,但也不需要省着。”
“嗯,我知道的。”倪遠皓又一次無話說了。
沒有人和他提及倪家的事情,所以,他纔會說出這番話來。
爲了避免說多穿幫,接下來都是倪遠皓問他情況。
譬如在這裏過的怎麼樣,再譬如身體狀況如何。
十五分鐘探監時間很快結束。
到最後,倪德康問及倪初夏目前的情況。
“大姐預產期在十二月中下旬,各方面都挺好的。”
聽到倪遠皓這樣說,倪德康寬慰地點頭,笑了起來。
走出珠城監獄,倪遠皓擡眼看着湛藍的天空,稍稍鬆了口氣。
除了曾經完整的家破裂,一切其實都沒有變。
每一天,太陽都會照常升起,生活,也還是得這麼過下去。
倪程凱把車門打開,“小少爺,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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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車,倪遠皓沒讓他直接開回倪家,而是找了家店,隨便吃了午飯。
喫完飯,讓他開車去了臨海苑。
此刻的臨海苑,午飯也剛剛結束。
烈日當頭,倪初夏打電話讓穆雲軒把大金毛送過來,順便給它洗澡。
“大姐,你放過我吧,我上午八點鐘才下班,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穆雲軒雙手合十,懇求道。
“你明天輪休,別以爲我不知道。”倪初夏牽着大金毛,稍稍彎腰摸着它的毛,感慨道:“蠢蠢,你被他養的快臭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