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賢一個人站在門外，吹了許久的晚風，動也沒動一下。
他一代宗師，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竟然被一個晚輩如此教訓，偏偏，他還反駁不了。
不僅反駁不了，吳壞那幾句話，更是讓他恍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許，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不願意承認。
這江湖，早已經不是那個江湖了。
哪怕是他梁氏一脈，恐怕都已經在慢慢腐化，像梁海那樣的人，很可能不止一個，甚至不止是幾個！
“你到底是什麼人……”
梁賢望着緊閉的大門，冷汗已經不斷冒出來。
哪怕今晚親眼所見，他都還不敢相信，自己這等大宗師，竟然是吳壞想殺就能殺的。吳壞今晚要是想殺他，他根本跑都跑不了。
他已經打消要殺吳壞的念頭了。
不僅是殺不了，而且，不能殺！
儘管他是老古板，但至少還保留了江湖中人的一些秉性，若不是因爲這些東西，吳壞剛纔，肯定不會留他一命。
梁賢嘆了口氣，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彼時。
酒店裏。
梁氏支脈的那九位高手，此刻全都聚在一起。
“不知道宗主怎麼想的，但我們不能放過那個人！”
“吳壞必須死！否則，我梁氏今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現在這麼多人盯着我們，就是違背了宗主的意思，我們也得去殺了他，否則，我們整個梁氏都要成爲人家的笑柄！”
幾個人一合計，一拍即合，頓時殺氣沸騰了起來。
“走！”
“殺吳壞！”
九個人，沒有絲毫猶豫。
可剛打開門，就見梁賢就揹着手站在門口，死死盯着他們。
“宗主！”
見梁賢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幾個人瞬間也反應了過來：“您這是要去殺吳壞？正好，我們一起！”
幾個人頓時驚喜不已，他們還以爲梁賢要放棄殺吳壞的念頭。
現在看來，這個老頭兒也是坐不住了。
“一起個屁！”
梁賢心裏還有些後怕，怒喝道：“都給我老實點！”
幾個人一怔，什麼意思？
難道宗主不是要去殺吳壞？
“宗主，現在可是好機會，再不把握，誰知道那個無恥小人會想出什麼陰招來！”
“閉嘴！”
梁賢猛地皺起眉頭：“梁海那種敗類該死！人家殺他，是幫我們清理門戶，立刻收拾東西，跟我回去，休要再提報仇的事情！”
“宗主！”
幾個人頓時急了，錯失這個機會，下次再想來東海這個鬼地方，恐怕進城都進不了了。
梁賢看了他們一眼，突然冷笑起來：
“你們這麼想殺了吳壞，到底是爲了梁氏，還是爲了北方那些大姓家族啊？”
九個人，臉色居然出奇地統一，眼角連跳了好幾下。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都幹了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是那些北方大姓家族的走狗，丟盡我梁氏一脈的臉！梁海該死，你們也該死！”
梁賢的話，讓九個人心中狂跳了起來。
沒想到梁賢，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收拾東西，跟我回北山，否則你們就別回去了！”
說完，梁賢扭頭就走，似乎懶得跟他們廢話。
這九個人，今晚若是真的要去殺吳壞，只怕回北山的時候，就是九具屍體。吳壞的強大，根本不是這九個人能戰勝的。
梁海之死，還有同樣死的那三個宗師強者，恐怕真的是被吳壞一拳打死的，人家根本不屑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這件事，梁賢已經放下了，他連夜帶着九個人，趕回北山，不再提報仇一事。
……
很快，北方的人就收到了消息。
這個消息，什麼內容都沒有，梁賢一行人，去東海報仇，結果一點動靜都沒有，當晚就連夜趕回了北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們根本不敢相信，梁氏這麼龐大的陣容出動，連宗主樑賢都親自趕去東海了，卻連個屁都沒放出來？
而且以東海那些人的脾氣，竟然就這麼放梁賢他們走了？
“不見！”
北山樑家，梁賢已經是惱羞成怒：“我誰都不見！”
“誰再來打聽東海的事，通通都給我轟走！”
他沒想到，天還沒亮，就有人陸續來打聽消息了，明裏暗裏，不知道來了多少人，幾乎要把大門都給衝破了。
可這些人，是在關心梁氏，還是帶有目的？
梁賢現在越來越相信吳壞說的話了。
包括九個支脈的人，又有幾個，是真正關心梁氏的聲譽的？
他們暗地裏不知道收了北方那些家族多少髒錢，打着幫梁氏挽回聲譽的旗號，做些見不得光的事！
“宗主，現在外面都在傳我們梁氏不敗而歸，說我們怕了東海！”
“宗主，你就讓我們去吧！我們肯定能殺了吳壞！”
幾個支脈的人，依舊在門外大喊着。
梁賢從門內聽着這些話，猛地掀開門走出來，怒吼道：
“都給我滾！”
“誰再敢提東海，今後就不再是我梁氏的人！”
他毫不客氣，嚇得那些後人瑟瑟發抖，只能悻悻而歸。
“真是諷刺！”
梁賢深吸一口氣，眼睛有些發紅：“我梁賢丟人又算得了什麼，可要是真的讓他們都去了東海，只怕是一個都活不了。”
那些來打聽消息的人，就是想讓梁氏繼續派人去東海，借梁氏之人的手，殺了吳壞。
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梁氏後人的死活。
只可惜，梁氏的後人，自己也不爭氣，甘願當別人手中的刀。
先不說吳壞的強大，就是吳壞手底下培養的那些人，也都不是軟柿子，那是真正的狠角色。梁賢心裏有數，哪怕是九個支脈的宗師去了，在那些人手中，也討不了什麼好處。
現在他倒是不去想東海的事了，他考慮的，是梁氏內部的問題。
就像吳壞說的，整個梁氏，不止是梁海，似乎很多人，都已經被北方大家族給腐蝕了。暗地裏，這些被腐蝕的人，不知道幹了多少禍事。
再這麼下去，情況肯定會越來越嚴重，不挖了這些毒瘤，是不行了！
“從今天起，誰都不許踏出山門半步，更不許和外面那些人有任何接觸！”
“違者，我親自廢了他功夫，逐出梁氏！”
他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跟北方家族保持着密切聯繫！
彼時。
那處桃源之地，茶亭之中，背影的主人，依舊坐在那裏喝茶。
幾個身穿黑衣的人，將梁氏前往東海的情況，詳細彙報。
“有趣，梁賢親自帶着九大高手出山，竟然就這麼回來了？”
背影的主人，冷冷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個人都沒死？”
“沒有！他們全都安然無恙地回去了，現在閉門不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先生，是否還要繼續試探？”
這個東海之王，之前行事這麼高調，但這一次，卻意外地有些低調，絲毫沒有暴露自己。好像很清楚，有人在利用梁氏來試探他。
“繼續。”
背影的主人，淡淡道：“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把他的底細，給我試探出來。”
“是！”
幾道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見。
北方現在已經鬧得是沸沸揚揚，幾個大家族，更是接連不斷派出人去打探消息。
而吳壞這個名字，似乎也已經不是什麼祕密，很快就傳開了。
“吳壞？你是說最近傳得很神的那個人，叫吳壞？”
蕭欣語看着自己的祕書，心臟猛地跳動了起來：“他在東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