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剛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吳天雄早就摸透這個人的脾性了。
他自己就是混跡商界的老狐狸，察言觀色這一套，沒有人比他更老練。
早在上一次送藥，他就能感覺到，秦剛對他很不爽。
“那這一次，我陪你一起去。”
吳壞道：“我想，秦剛也一定很想見我。”
從前的上下級，這一次見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但一定是火藥味十足。
劍拔弩張，吳壞還不敢。
吳天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他知道吳壞有分寸。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不能逃避了。
“好像快過年了。”
他看了吳壞一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什麼時候，請小妍的父母，也來家裏喫個飯吧，一起過個年……”
吳壞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好吧，我回去跟他們說說。”
可能回到吳家，他還有點不習慣，但這頓飯，他也等了好久了。
見吳壞沒有拒絕，吳天雄滿臉笑意，之前的沉重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哪怕明天就是末日，但今天，他是開心的！
“好，不管未來如何，我會珍惜和我兒子的重逢。”
吳天雄看着吳壞，一臉慈愛：“不管怎樣，哪怕你比我這個糟老頭子更厲害，但我永遠是你父親，父親，永遠都有保護兒子的義務。”
吳壞起了身，背對着吳天雄。
“我得回家了，小妍還在家裏等我，出來這麼久，她會擔心我的。”
吳天雄點了點頭，心裏不禁有些失落。
對於吳壞來說，唐家那個家，似乎更親近一些。
“快回去吧，果果也該想你了。”
吳天雄道：“我見過那小傢伙，她長得真可愛，希望能再見到她。”
“會的。”
吳壞沒有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兩父子，就這麼一前一後，走到了院子裏，一句話也沒說。
突然，吳壞停下了腳步，也沒說話，就站在那裏。
吳天雄也停住了腳步，站在吳壞身後，依然沒有說話，他覺得，吳壞似乎有話要說。
“你放心，雖然我沒你厲害，但我不會那麼容易出事。”
吳天雄笑着道：“我吳天雄，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吳家風雨搖曳這麼多年，我……”
“爸。”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聲‘爸’，瞬間讓吳天雄僵在當場，身子猛地一顫。
他不可思議地望着吳壞的背影，眼眶變得通紅，那憋了多年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傾瀉了出來。
吳壞，居然叫他爸了！
哪怕是當年，他把吳壞接回吳家，吳壞都從來沒叫過他一聲爸。
他這輩子，都沒從吳壞嘴裏，聽到過這個字。
“對不起。”
吳壞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三個字。
他好像，如釋重負了。
這麼多年，心裏所有的埋怨，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想不通，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吳天雄甚至，看到吳壞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說完這三個字，吳壞什麼也沒再說，離開了。
吳天雄沒有追出去，只是望着吳壞的背影，漸行漸遠。他知道，吳壞把一切都放下了，終於肯承認，自己是他的父親。
“沒關係……”
吳天雄眼睛發紅，卻是笑了出來。
他是一個父親，不管會承受什麼樣的痛苦和誤解，他都得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身後一隻手，突然搭上了肩膀，似乎在安慰吳天雄。
“老爺，恭喜你，少爺終於理解你了。”
老管家也紅着眼睛，替吳天雄感到高興。
他一臉決然，沒有半點膽怯。
當年吳家收養了他，他服侍了兩代家主，早已經把自己的命，跟吳家的命運系在一起。
哪怕是死，也算是報了恩情。
“別做傻事。”
吳天雄轉過頭來：“你還沒近人家的身，就被亂槍打死了，連吳壞都沒有把握，能解決這件事。一旦我們走錯一步，會葬送所有人的命。”
這一年來，吳壞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出了不少事情。
各方勢力，層出不窮，可哪怕是所有的人，所有的陰謀詭計，在秦剛面前，什麼都不是。
他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刮一陣風，就能吹垮所有人。
這麼強大的敵人，不是同歸於盡就能解決的，甚至，要和他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
“唉！”
老管家嘆了口氣，心道，這吳家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這麼倒黴。
從吳家村開始，姓吳的就沒有一個好結果的。
“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可以一家團聚。”
吳天雄道：“既然是一家團聚，應龍那小子，也該回來了。”
吳應龍一直被他安排在國外，這麼多年，很少有回家的時候。
不是吳天雄不想讓他回來，而是不敢。
“秦剛已經對我不滿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吳天雄微微眯起眼睛：“既然快到了分出生死的時候，就沒有必要再逃避了，吳家人，皆有這個責任，共同應對強敵。”
“這場恩怨輪迴，是時候結束了。”
老管家喉結滑動：“老爺，你是打算，讓小少爺回國嗎？”
“是，他必須回來了，哪怕他當年做錯了一些事情，他也該回來，面對他大哥。”
吳天雄嘆了口氣：“至於他大哥原不原諒他，就看他怎麼認錯吧。”
“可是老爺，小少爺他……”
老管家眼神躲閃，低着頭，根本不敢看吳天雄。
“他怎麼了？”
吳天雄臉色一變。
“他、他失聯了，我最近一直聯繫不上，在國外保護他的吳家人。”
“怎麼會這樣！”
吳天雄身子一顫，怒吼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聯繫他本人啊！”
“小少爺也聯繫不上了……”
老管家聲音顫抖：“我、我怕你擔心，就先派了人去國外打探消息，那邊還沒有傳消息回來，我準備今天告訴你的。”
出了這種事，他根本不敢告訴吳天雄。
吳應龍本來就不服管教，經常失聯，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你！你要我說你什麼好！”
吳天雄心裏一沉，大怒道：“他失聯是常事，可保護他的人也一起失聯，這就不是什麼小事了！你豬腦子啊！”
老管家不敢說話，吳家和秦剛之間，一直互相牽制這麼多年，他哪能想到，秦剛會突然下手，而且直指吳應龍。
“老爺，我錯了。”
老管家臉色難看：“你說會不會是秦剛……他綁走了小少爺？咱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吳天雄沒好氣地道：“再派人去國外啊，給我找！必須找到他！”
這個時候，他根本不敢給秦剛打電話。
如果秦剛真的要對吳家下手了，那這個電話打過去，秦剛肯定要他拿解藥的藥方去換吳應龍。
這個藥方，不拿出去，吳應龍就是個死！
可拿出去，吳家就沒有了依仗，到時候，死的就不光是一個吳應龍了，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