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扔進焚燒爐,這樣的‘圓木’我們要多少有多少,節省時間要緊。”
主視角的話,讓和馬怒不可遏。
在憤怒中,畫面再次變化。
第三個畫面是在某個富麗堂皇的建築中,主視角追上了前方的舊日本陸軍將官,用手抓住將官的肩膀讓他轉過臉來。
和馬才發現這就是第一個畫面敬酒那將官。
“將軍!你什麼意思?只要進行更多的實驗,一定能找到……”
“博士,軍部對你的細菌的致死率非常滿意,準備在硫磺島甚至沖繩使用它。”
“等等,硫磺島是怎麼回事?那不是已經在帝國絕對防禦圈內了嗎?報紙上不是說……”
“這你就要去問海軍那幫飯桶去了。”
這個畫面褪去之後,和馬看到了一堆意義不明的雜亂畫面,感覺就是上輩子小時候看電視,信號不好時的畫面。
當這些扭曲的意義不明的圖景終於形成畫面的時候,和馬只看見主視角被人打飛出去。
動手的人是之前那將官。
“你就作爲舊帝國的陪葬品,永遠埋葬在這裏吧。”那將官說。
“你以爲你脫得了干係嗎?除了你,還有很多人知道這個基地的存在!”主視角一邊扶着牆爬起來,一邊怒吼道。
將官冷笑道:“放心,都處理掉了。畢竟是這種兵敗如山倒的態勢,多死幾個人根本不會被注意到。待會轟隆一聲過後,這個基地,還有你,都會被從歷史上抹去。”
主視角聲嘶力竭的喊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將官的年輕副官拔出手槍:“那我現在就讓你做鬼,看看你會不會放過我們!你可要說到做到啊!”
“上杉!”將官呵道,“不必如此,從現在開始,我們可是善良的人,被思想荼毒的可憐人,現在要開始洗心革面做人嘍,哈哈哈哈。”
叫上杉的副官也大笑起來。
“你們這幫混蛋!”主視角聲嘶力竭的吼道,“我絕對,絕對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付出代價?你在說什麼呢?我們這個項目,本來只是要開發一種強化士兵視覺和聽覺的手段,是你把它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們私下裏都叫你惡魔呢,把惡魔埋葬在山裏,我可是像桃太郎一樣的打鬼英雄啊”
將官露出得意的表情。
“像我這樣主要主持後方工作的將官,能犯下什麼戰爭罪行呢?只要把你這令人作嘔的魔窟處理掉,我就能安然的度過審判。你的死可以成爲新世界的基石,應該感到自豪。”
說罷,將官咧嘴笑了。明明是笑容,卻猙獰得彷彿厲鬼。
將官笑着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叫上杉的年輕副官走之前還看了一眼主視角,冷笑道:“等洞窟爆破,你如果沒死,大概就能親自試一試你研發出來的細菌了,希望你喜歡。”
整個畫面暗淡了下去。
但是主視角的憤怒和恐懼殘留在和馬心中。
接下來整個視野都是黑的,連畫面都沒有,和馬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全黑的就是“畫面”。
這是主視角被埋在山裏面之後看到的場景。
人類具有一定程度的夜視能力,但那是建立在自然環境存在環境光的條件下的夜視能力,在完全的漆黑中時,人眼並沒有辦法視物。
但是和馬能聽到聲音,應該是在地面上爬行的聲音。
可能是視覺完全失去了原因,聽覺變得敏銳起來,一點點細小的聲音都能被敏銳的捕捉到。
有滴水的聲音,主視角可能在喝滴落的水。
接着是咀嚼的聲音,但不知道他在喫什麼。
只是和馬本能的感到噁心。
“可惡啊,新世界什麼的,統統毀滅吧。”和馬聽到主視角在呢喃,“毀滅吧,毀滅吧……”
聲音越來越低,主視角的這個惡魔,大概的確是死了。
畫面再次出現,和馬正驚訝怎麼還有後續,卻發現這似乎是社辦內部。
掛在牆上的掛曆還寫着1981年。
回到現實了?
和馬低頭看了眼那幾乎沒過腳踝的粘稠血水。
不,不對。
和馬擡起頭,發現天花板破了個大洞,有什麼東西在天上飛着。
是b29空中堡壘。
神社社辦和戰爭廢墟重疊而成的——的幻覺?
突然,和馬聽見有什麼東西在拉門後的走廊上走動。腳步聲越來越近。
與腳步聲一同傳來的,還有沉重的呼吸聲。
腳步聲停在了拉門那一邊。
忽然,拉門被拉開了一點點,黑色的手指從拉開的縫隙裏探進來,把住拉門的邊緣。
接着,拉門被一點點的拉開,黑色手指的主人一點一點的從拉門後露出臉來。
黑色的、虛化的脖子上,頂着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頭頂還戴着舊日本陸軍的軍帽。
“毀滅……”那青面獠牙張開嘴,低語立刻迴響在和馬的耳邊,還伴隨着彷彿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聲。
拉門被繼續拉開,露出那東西穿着白大褂的身體。
白大褂的袖管裏是虛影化的黑色手臂。
但是從白大褂的下襬裏露出的卻是實體,許多的腳拼湊在一起,像蜈蚣一樣從白大褂下面延伸了出來。
明明剛剛和馬聽到的腳步聲只有一個來着。
反正是幻覺嘛,也不用講邏輯。
和馬這時候,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他當然記得玉藻說過,如果進入奇怪的空間,就唱《通行歌》,然後她就會過來。
但現在,和馬一點都不想求助玉藻。
他覺得自己能應付,也不知道這自信哪兒來的。
“不就是幻覺嘛。”
和馬開口的瞬間,走廊上的怪物變得異常的猙獰,無數黑色的手臂從白大褂的各個縫隙中涌出,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
桐生和馬雙手插兜,坦然面對。
下一個瞬間,場景驟然變換。
“幻覺說到底,是我的腦袋產生的臆想,”和馬看着幾十米外的“那玩意”說,“那麼,沒人規定我不能主動控制我的臆想不是?”
和馬說完纔看了看周圍,發現這場景是白峯會那開滿繡球花的後花園。
果然是我的臆想,去不了我沒去過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再場景還原一下好了。
和馬打了個響指,於是整個庭院頃刻間開滿了鮮紅的彼岸花。
把惡鬼送去地獄的場面,彼岸花最合適了。
這時候,“那東西”終於適應了這個變化,它發出淒厲的尖嘯,黑霧凝結成的手臂變成了腿,支撐着它的身體,飛快的向和馬衝來。
和馬兩手插兜,手無寸鐵。
但這是他的幻覺,所以這並不是問題。
和馬把右手從兜裏抽出,對着空無一物的地方做了個抓取的動作。
池田茂剛剛把掛畫重新在刀架後掛好,手捧刀房準備把刀放回刀架上。
這時候掛畫又毫無預兆的從牆上脫落,哐啷一下掉地上。
阿茂剛皺眉,就隔着厚實的刀房感覺到手裏的刀震顫起來。
阿茂狐疑的看着刀房。
刀震動的更加劇烈,伴隨着震動,道場門外狂風呼嘯,掛在緣側屋檐下的風鈴叮叮噹噹的狂響。
“什麼鬼?”
和馬對着虛空做了個抓取的動作。
電光撕裂長空,狂風掃過彼岸花的花海,製造了一道花瓣組成的浪頭。
感覺到手中有握住東西的實感後,和馬緩緩的把長刀從虛空中拔出。
刀刃上藍色的火光在這一片紅黑的幻境中,異常的顯眼。
“來的是正宗啊,”和馬呢喃道,“我可不想讓那傢伙活着。”
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發出悅耳的刀鳴,迴應着和馬的決意。
原來如此。
活生人,渡鬼神。
真是一把好刀啊。
在和馬進行這些充滿儀式感的動作的同時,那個東西已經衝到了和馬面前,猙獰的臉上嘴巴裂開,獠牙盡顯。
和馬揮刀上前,使出一道無懈可擊的袈裟斬。
刀刃的靈光面前,黑色的虛影就像直面陽光的陰影,眨眼間消失無蹤。
刀斬入怪物的身體,把那白大褂一刀兩斷。
淒厲的嘶鳴響起,卻已經沒有剛剛的猙獰,只是在哀號。
和馬繼續揮刀,自上而下一刀劈去,軍帽被從中一分爲二。
那日本軍的金星帽徽一開始並不願意裂開,然而也只堅持了一秒鐘。
和馬對着裂開的金星又連揮兩刀,於是這金星從兩瓣變成了六瓣。
所有的一切:白大褂、帽子、金星,都被火焰包圍,吞噬。
黑色的煙霧從火焰中升騰,緊接着就被吸入忽然出現的鳥居之中,被鳥居後面的混沌漩渦吞噬。
哀號聲一直迴響在和馬耳邊。
終於,那些東西燃燒殆盡,最後的黑煙也被吞噬,寂靜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