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在東京教劍道 >071 那是得弄死他
    這天傍晚,遠藤中人結束了訓練,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說實話,他對“回家”這兩個字沒有什麼感覺。

    作爲曾經進過少管所的問題兒,國家會指定一名親屬作爲監護者,每個月要由這親屬提交報告給相關管理機關。

    這份報告,能換來管理機關提供的酬勞。

    所以遠藤中人的叔叔和嬸嬸才讓遠藤中人在家裏住到了現在。

    等遠藤中人高中畢業,叔叔的監護任務就會結束,遠藤中人隨之會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無論誰都認爲他會再一次成爲犯罪者,然後終生與監獄爲伍。

    遠藤中人走得很慢,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回到那個叫家的地方會讓他喘不過氣來。

    但是他必須回去,如果夜不歸宿被寫上了報告,說不定連現在這種程度的自由也會被管理機關剝奪。

    他必須回去,回到那個根本不能被稱之爲家的地方,忍受叔叔嬸嬸還有那個小侄子的嘲笑和白眼。

    偏偏他還不能痛扁這幫混蛋,只能任憑他們用言語攻擊自己。

    什麼“趕快過十八歲然後重新成爲犯罪者”,什麼“監獄的牀大概比我們家的要舒服不少”,什麼“你如果要強*女孩的話千萬別髒了咱家”……

    遠藤中人很認真的計劃着,等高中畢業,就把叔叔一家都暴打一頓,儘量控制在刑期十年以內那種程度的暴打。

    然後能逃多久逃多久。

    要不就加入極道,成爲專業打手。

    爲此,他必須領悟曾經見識過的心技一體,必須實現那種技巧。

    只有那樣才能變得更強。

    只有變得強大,才能在這世界生存下去。

    遠藤中人從未見識過“溫柔的世界”,他從不羨慕那些生活在陽光裏的人,他只覺得陽光又刺眼又灼熱,是這個世界上最煩人的存在。

    他喜歡夜晚,他的世界就是夜晚,到處都是濃濃的黑暗。

    突然,遠藤中人停下腳步,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兩名穿風衣的成年人。

    他憑藉經驗做出了判斷:“我最近什麼活動都沒有參與,刑警桑,你們只怕要空手而歸了。”

    “我們不是刑警,當然我們時不時會冒充刑警辦事就是了。”風衣男之一上前,對遠藤中人遞出了名片。

    遠藤中人看了眼,疑惑的問:“山段範明?不動產業者?我不記得我有任何不動產,那個破房子是我叔叔的。”

    “在日本,如果你的本職不太好明着說,有需要到處跑到處接觸人,那最好的做法就是當個不動產業者。”山段範明聳肩,“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遠藤中人再次打量兩人。

    夕陽的光從左邊射來,照亮了山段範明的半邊臉,而剩下的半邊臉則呼應着越來越濃的夜色。

    “說把,有什麼事情?我必須在樂曲響起來之前回到家,不然我叔叔就要向管理機關報告了。”

    遠藤中人說完,遠處的區公所的大喇叭就開始播放德沃夏克的《致新大陸》了。

    聽到這個曲子,小孩子就該回家了。

    爲了嚇唬小孩子,京都的大人們經常對孩子說:這個曲子過後魑魅魍魎就會出來捕食不聽話的野孩子了,聽到這個曲子還不回家,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遠藤中人打算繞過兩名風衣男:“我要回家了。”

    山段範明往旁邊挪了一步,堵住要繞路的遠藤中人,說:“我們已經先和你的叔叔打過招呼了,他本來很大意見,但是在看到我們給的錢之後就閉嘴了。”

    遠藤中人看着風衣男,不過他原本就不太想回那個家,所以兩秒鐘後,他就放棄了當一個好孩子,選擇留在即將到來的黑夜裏。

    “好,我就聽聽你要我做什麼。”

    “我們找個家庭餐廳,你也餓了吧,邊喫邊說。”

    山段範明一邊說,一邊邁開腳步走起來。

    遠藤中人跟了上去,而一直沒說話的風衣男則走在最後。

    遠藤中人挺熟悉這種陣勢了,刑警們要找他談話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前一後夾着他,生怕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等到了家庭餐廳,山段範明隨便點了些喫的,等服務員拿着菜單離開,就直奔主題。

    “我們希望你能在劍道全國大會上,用犯規的方式,打斷一個人的手。”

    “這很簡單,”遠藤中人說,“只要你們能安排賽程,讓我碰上他。”

    “不,我們不會去安排賽程,但只要你能一直贏,應該能在個人賽總決賽上遇到他。”

    遠藤中人一聽,表情明亮了起來:“他這麼強的嗎?叫什麼名字?”

    “桐生和馬。這是他的照片。”山段範明把照片推到遠藤中人面前。

    遠藤中人拿起照片,看了看然後搖頭:“不知道,沒見過,我在東京的時候從來沒聽過有叫這個名字的人。這不合理,如果有和我一樣有天分的同年人,我至少會聽過他的名號。”

    “他最近才突然異軍突起,一眨眼就拆掉了關東聯合——你知道關東聯合吧?”

    遠藤中人被山段範明這個突然斷句嚇一跳:“他拆掉了關東聯合?”

    “不不不,沒有沒有,”山段範明趕忙否定,“我只是確認下你是否知道關東聯合。這個桐生和馬拆掉了關東聯合下面一個三代組織。

    “雖然不是武鬥派的組織,但是是上升勢頭最猛即將晉升二代的組。

    “在這之前,他還和著名的武鬥派組織錦山組打了個平手。”

    遠藤中人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就一個人?”

    “就一個人。”山段範明點頭。

    “那這個桐生和馬,一定已經領悟了心技一體的訣竅。我要和他來一場真正的對決。”

    現代競技劍道的規則,就像捆住劍士手腳的繩索,遠藤中人從來就沒喜歡過這套規則。

    “那麼,就交給你和你的四個同伴了。”

    “光山他們嗎?”

    “是的,我會僱傭你們五個人,並且給你們提供特製的竹刀。看情況,有可能我還會在現場搞一點事情,給你們創造機會。這是訂金。”

    山段範明從風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到桌上。

    遠藤中人直接收下信封,連看都不看裏面。

    他不在意這些錢。

    他只想和這個桐生和馬打一場,看看誰厲害。

    劍士需要邁過敵人的屍體才能成長——這是遠藤中人的師父臨終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他要邁過桐生和馬的屍體,成爲更強的劍士。

    **

    完成會談後,山段範明和時子山秀樹回到車上,都長出一口氣。

    “不見面不知道,”時子山秀樹給自己點上煙,“你這是找了個禍害啊,我覺得他會下死手。”

    “這不是正好嗎?這種人被審訊的時候會堂堂正正的說‘沒錯我就是要打死桐生和馬’,檢察官們最喜歡這種了,畢竟只要犯人親口認罪就百分百能定罪。”

    山段範明搖了搖頭:“我是不能理解這幫武道瘋子的想法,完全不能。”

    “所以,你就是因爲不能理解,才放棄追尋武道?”

    “不,我是在見識了散彈槍的威力之後,才決定放棄武道的,武道最多隻能對付手槍,面對長槍沒有任何勝算。美國人早就發現了,芝加哥打字機纔是武道的最終形態。”

    時子山秀樹點點頭:“有道理。不過,你還真打算在全國大賽的時候爲他們製造機會?”

    “看情況,如果他們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搞到桐生和馬了,我不介意弄個火警什麼的製造下混亂。這個,我擅長。”

    “聽起來,這個委託的委託人,給的不少嘛。”時子山秀樹看了眼山段範明,“我都想跟你坐地起價了,我這兩天當司機的錢,怎麼着也得翻倍吧。”

    對於時子山秀樹的玩笑,山段範明只是笑了笑,沒回應。

    時子山秀樹繼續說:“這桐生和馬是惹了誰,讓他下這麼大本錢僱傭你。”

    “他……搶了議員兒子的未婚妻。”

    “臥槽。”時子山秀樹大笑起來,“那是得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