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興繼尚拿了瓶威士忌出來,直接對瓶吹。
吹了一大口電話鈴又響了。
興繼尚皺起眉頭,這電話鈴響得就沒道理了,正常程序根本不應該這樣。
興繼尚拿起電話,結果那邊開始播放很常見的電話推銷錄音。
興繼尚默默的掛斷電話。
這是暗號,代表行動中有人出意外了。
興繼尚不由得捂住臉頰。
他猜得沒錯,潛伏的臥底不止他一個,老闆的行動風格就是臥底互相不知道臥底的身份,以此來實現雙保險。
這個廣告電話就是暗號,它代表着:“行動可能暴露,所有人開始轉移。”
另一位臥底,大概失敗了。
興繼尚果斷來到化妝間,開始給自己化妝。
片刻之後,一名身材高挑的裊窕淑女踩着高跟鞋離開了這棟別墅,上了停車場上最平平無奇的那輛車,開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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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在旭心急如焚,那個爆破專家如果突然發神經去檢查安裝在旅館的炸彈,那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雖說日本老百姓的死活,和丁在旭沒什麼關係,但是丁在旭的主要任務就是要避免大量無辜平民傷亡。
任務過程中殺傷了警察,不算任務失敗,畢竟警察是日本的武裝力量的一部分,是持槍的軍人,而且那兩個警察當時有戰鬥意志和相應的武裝。
所以這個沒有問題。
但要是那些本來已經拆掉引信的炸彈居然爆了,還帶走了一旅館的平民,那這任務可就徹底失敗了。
丁在旭繞了一圈,沒想到這壯碩並且有些神經病的爆破專家反偵察能力還挺強,愣是沒給丁在旭找到蹤跡。
丁在旭決定,冒險前往安裝炸彈的旅館,只要旅館不爆,這石恩宙在別的地方製造爆炸,應該就不關丁在旭的事情了。
到了旅館丁在旭輕車熟路的繞到旅館側面,用員工入口的鑰匙打開員工入口,然後在進門不遠的更衣室裏順了一套工作服,打扮成旅館工作人員。
——先檢查炸彈安裝的地方。
突然,同樣穿着旅館工作服的石恩宙從斜刺裏閃出來,一拳打在丁在旭的面門上。
這一拳的威力,讓丁在旭想起小時候看的水滸傳裏,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的場景。
他的腦袋嗡的一下,直接思考都停滯了,只能茫然的看着石恩宙,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這是人的力量能打出來的威力嗎?
在盧比揚卡受訓的時候,那能徒手打死西伯利亞棕熊的俄國教官加裏寧少校,也沒有這樣的拳力啊!
這時候第二拳襲來,丁在旭腦海裏最後的思考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張畫,那是老家的老房子,他媽媽正在燒得熱乎乎的竈臺前做飯,可以聽見外面的大喇叭在播放……
他還沒聽清楚外面的大喇叭今天放什麼歌,畫面就永遠定格了,一切的聲音和光亮,漸漸的遠去,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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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恩宙把丁在旭的屍體拖進旁邊的雜物間。
現在已經過了旅館打掃的時間,到明天早上清潔工上班之前,雜物間都不會有人打開,是個藏屍體的好地方。
處理好屍體後,石恩宙麻利的找到安裝在附近承重柱上的炸彈,把引信重新裝上。
他不知道誰把所有的引信都拆掉了,肯定是內鬼乾的吧,但是石恩宙一點不想管內鬼的事情,這和此時此刻的他沒關係。
他甚至沒有去思考急匆匆的趕來的丁在旭和炸彈引信消失的關聯。
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把這個旅館和自己一起送上天。
他已經把兩個炸彈的引信安裝完畢了。
剩下的炸彈都裝在很匪夷所思的地方,一個個把引信都裝上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石恩宙在緊迫感的驅使下,加快了行動的速度。
只有這樣,才能永遠擺脫這永不會終結的噩夢,石恩宙如此相信着。
他沒有想過用把槍對着自己腦袋開槍,也能永遠終結這一切。
他已經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現在的他認準了一個理:在轟轟烈烈的爆炸中帶走大量的生命,一切就會結束。
他不知道這個念頭從哪兒來的,也絲毫沒有懷疑這個念頭的合理性。
合理性很重要嗎?石恩宙每天看着完全不合理,沒有邏輯的幻覺,早就已經麻木了。
石恩宙帶好自己的“行李”,向下一個炸彈的安裝地點走去,卻突然停下來,躲進旁邊的陰影裏。
——它來了,在找我。
石恩宙壓抑住內心的顫抖,屏氣凝息。
然後兩個穿着飯店制式和服的女招待有說有笑的擡着擺飯菜用的小桌板,從千面的T型路口經過。
走在前面的黑長直女招待手裏的小桌板疊得都高過她腦袋了,但是她完全沒有半點不適,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而頭髮染成茶色的捲髮女招待就不行了,小桌板只壘到了下巴殼的高度,就已經搖搖欲墜了。
但是捲髮女孩還是努力露出開朗的表情,和前面的黑長直少女聊天。
石恩宙藏在暗處,看着這一幕。
這一瞬間,他稍微感覺到幻覺減輕了。
但兩個女孩走過去之後,可怕的幻覺再次襲來,他聽見天花板上有什麼東西在發出稀疏的笑聲,聽見自己那裝滿引信的挎包在哭泣。
非常識與非理智的世界包圍了他,像是馬裏亞納海溝深處的黑暗一樣,要讓他窒息而亡。
石恩宙用最後的理智,強迫自己邁出腳步,在幻覺中辨認方向,按着記憶中的旅館地圖,走向下一個炸彈埋藏點。
突然,他又感覺到“它”來了。
於是他躲進了陰影中。
前方又有女孩子的聲音:“哎呀,我不想去洗澡啊,我想繼續看電視新聞啊!”
“再不洗,我們入浴的時間就結束了啊,難道你要跟C班的美加子搶花灑嗎?”
“嘖……”
“岡田同學,事件不是告一段落了嗎?桐生同學又是大英雄,你現在應該可以安心去洗澡了吧?”
“說是這樣說,可我總覺得心神不寧……我如果是編劇,肯定會在這個時候加入一個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