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笑道:“我也不是所有的神社都熟啊,畢竟人的記憶是有極限的,日本神社那麼多,總有我不知道的。保險起見,準備納奉錢肯定沒錯。”
和馬:“談錢多俗啊……”
“神社雖然供奉的是神明,但歸根結底是由人來運營的,納奉錢有助於神社的運營,被供奉的存在也會給點面子啦。”
玉藻話音剛落,美加子就吐槽道:“突然覺得神明好有市井氣息!那神社要是沒有人納奉運營不下去了,神明會不會出來打工補貼神社啊?”
蒲島女士好像被美加子的奇思妙想逗樂了,強忍着笑意。
玉藻卻認真的說:“不會哦。沒有人供奉的神社,神明也會消亡,只留下失去福佑的破敗廢墟。”
和馬微微蹙眉:“人的信仰,其實是維繫神明存在的基石?那在現代社會隨着人類信仰別的東西,那會不會誕生新的神明?比如金錢,拜金主義會不會催生新的神?”
玉藻歪頭想了想:“這個……我不知道耶,以前從來沒見過……我是說,從來沒聽過你這個觀點。”
她想說的就是“以前從來沒見過新神誕生”,只不過考慮到還有美加子和蒲島女士在場,就臨時改口了。
如果人的信仰真的能催生新神明,那恐怕早就誕生了名爲賽先生的新神。
和馬看了眼蒲島女士,這位女士已經開始覺得聊天內容有點怪了,於是他換了個話題:“那個神社,開門開到幾點?”
“神社理論上24小時都可以去拜哦。”蒲島女士笑道,“但是要求籤或者買護身符,以及寫繪馬的話,就要等社辦開門了,每天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哦。”
和馬看了眼大堂的表,現在還不到下午三點,還來得及穿過溫泉街去看看那神社。
“那美加子就交給您了,蒲島女士。我跟雞蛋子——跟神宮寺去那神社看看,再弄點他們這個膏藥回來。是到社辦就有得賣吧?”
蒲島女士點頭:“對的,社辦就有賣。”
和馬:“好,雞蛋子我們走,把醫藥箱什麼的留下來就好了,蒲島女士應該會讓人拿回你房間。”
“我會的。”蒲島女士欣然應允。
玉藻把醫藥箱和洗澡的東西放到蒲島女士面前,同時問道:“社辦……是神主一家在運營嗎?”
“神主的妻子前幾年去世了,從那以後神主就很少出現在社辦招待客人了,現在負責賣東西的一般是打工的女孩子。”
和馬:“神主沒有兒子或者女兒嗎?”
“有個兒子,去東京讀大學了就不回來了。”蒲島女士露出苦笑,“這種地方,就算沾了本地出來的高官的光極速現代化了,年輕人們也不願意再回來。”
和馬敏銳的捕捉到關鍵信息:“這個溫泉街,還出了高官?國會議員嗎?”
“不是國會議員,而是運輸省次官,所以這邊纔得到旅遊開發哦。”
日本這邊,旅遊歸運輸省管,每隔一段時間運輸省就會發布《國土觀光白皮書》。
出了個在運輸省當次長的高官,難怪這窮鄉僻壤被建成了這樣現代化的溫泉街。
蒲島女士的話讓和馬心生疑惑:“你說這邊的旅遊開發,是出了一個當運輸省高官的人之後纔開始的,那芥川龍之介是怎麼回事?”
“如果當年我們這邊就是旅遊勝地,人來人往的,您覺得芥川桑還會來這裏寫書嗎?”蒲島女士反問。
和馬想了想,覺得還有點道理。不過他還是覺得,芥川龍之介根本沒來過這裏,是這裏爲了往臉上貼金故意生造出來的軼聞的可能性比較大。
畢竟和馬上輩子見多了所謂老字號吹牛的情況。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根據,所以和馬暫時按下了腦海裏的猜想,這時候他又注意到一件事:“那個在神社打工的女孩,是本地人吧?看起來也不是每個年輕人都遠走東京嘛。”
蒲島女士微微一笑:“博子還小,還在附近鎮上的高中上學呢,暑假就去神社幫忙。等她高中畢業,大概也會去東京吧。
“不止一個人看到博子和東京來的旅客聊得很投機的樣子。溫泉街的町內會召開的時候,我們這些大媽們都說博子什麼時候跟東京來的人私奔了都不奇怪。”
和馬點頭,然後注意到美加子的目光:“你看我幹嘛?”
美加子聳肩,扭頭問蒲島女士:“這個博子,她好看嗎?”
“一般,和藤井小姐比不了。”蒲島女士如此回答道,臉上還帶着莫名的微笑。
美加子則瞥了和馬一眼:“和馬你是不是很失望。”
“纔沒有。”和馬實話實說,“實際上因爲女徒弟們平均顏值太高,我對美女已經沒感覺了。美加子你就好好養你的傷,我跟雞蛋子去去就回。”
“慢走~”美加子對兩人揮手,目送兩人離開了大堂。
兩人前腳剛走,蒲島女士後腳就提問:“你們,沒有把垃圾扔在山上吧?比如某些橡膠製品。”
美加子完全不明白爲什麼蒲島女士忽然說這個,但還是回答道:“沒有哦。我們根本沒有帶那東西啊。”
“誒……這樣啊,藤井小姐還是小心爲上哦,年輕女孩子週期還不穩定,在沒問題的日子中標也挺常見的。”
美加子這才知道蒲島女士在開車,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沒有沒有沒有!我們沒有幹那種事啦!”
“沒有嗎?有點意外,一般來我們這裏的客人一男一女上山,總要做點什麼。爲此我還特別在山道上設置了用來扔垃圾的筐,綁在山道旁邊的樹上。”
美加子:“原來那些筐是幹這個用的啊,我還以爲是給鳥做的巢呢,心想怎麼放在這麼低的地方……”
蒲島女士笑道:“藤井小姐比我想象的還要純真呢,真好。難不成你現在還能接近獨角獸不被踹?”
美加子:“誒?獨角獸?什麼鬼?”
蒲島女士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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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馬出旅館的瞬間,其實就想打退堂鼓。
下午三點前,正是太陽最火辣的時候,旅館的中央空調開得又猛,這一出門迎面而來的熱浪實在夠嗆。
這熱浪使得和馬再次審視是否有必要現在就去神社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