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掩妝,戒癮皇后 >【089】這樣的他,讓她如何不怪?
    夜離帶着戒坊全部事務人員剛來到大門口,帝王的馬車就到了。

    或許是不想太引人注意,並未坐平素的豪華龍輦,而是普通馬車,可饒是如此,還是氣勢浩蕩,因爲相同的馬車有好幾輛。

    馬車一停下,夜離便帶着衆人跪下行禮。

    丞相沈孟、緝臺臺主鳳影墨、工部尚書方巖,還有兩個大臣分別從後面五輛馬車裏出來,帝王坐最前面一輛,不知是端端架子,還是有些猶豫,卻是最後一個下來孤。

    竟來了這麼多人,這架勢……是帶着羣臣來跟她算賬嗎?

    夜離微抿了脣,俯首在地:“奴才恭迎聖駕。”

    衆人隨後齊呼。

    一雙黑底黃緞金絲龍頭靴走入眼底,在她的前面站定,很近,近到對方被風吹得微揚的明黃袍角,都似乎若有似無地輕刷過她伏在地上的手背,絲絲冰涼。

    “聽聞夜坊主身體不適,可有大礙?”

    溫潤如常的聲音響在頭頂,聽不出一分情緒。

    夜離怔了怔,這她還沒說身體不適,他就替她先說上了,也好,她本來想找的也是這個理由。

    “多謝皇上關心,已然好多了,奴才正準備趕去早朝,不想已經結束了,請皇上恕罪。”

    夜離埋首未擡,目光緊緊,落在男人的龍頭靴面上,緩緩而語。

    頭頂上“嗯”了一聲,“朕此次前來,是因爲工部關於戒坊擴建的圖紙已經出來了,工程迫在眉睫,所以朕便帶着他們幾人來戒坊現場看看。”

    夜離長睫輕垂,沒有做聲。

    靜謐了一瞬,眼前明黃袍角自手背一掠,帝王已轉身前行,“起來吧,帶朕等去看看擴建的地方。”

    “是!”夜離頷首,正欲起身之際,又見一雙黑底雲頭靴映入眼底。

    心尖微微一抖,順着靴子朝上,便見絳色朝服袍角,淡淡蘭麝香氣輕繞鼻尖,夜離擡頭,看向長身玉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果然是鳳影墨。

    夜離眼簾輕顫,帝王已走在前面,他還停在她面前作甚?

    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鳳大人。”斂住心神,夜離彎脣淡笑。

    男人同樣薄脣一勾,一抹淺笑攝人心魂,黑琉璃一般的深瞳落在她的臉上,忽然身子朝她面前一傾,嚇得夜離不輕,不知他要做什麼,本能地朝後一讓,卻發現對方只是伸手握住她的臂膀,想要將她扶起來。

    “大哥的腳可好點?”

    一顆心大起大落,夜離微微鬆了一口氣,腳踝未好,想要起身的確有些不易,便也不跟他客氣,就着他的力度從地上站起,“多謝鳳大人關心,已經好多了。”

    夜離又跟後面幾人略略頷首算是致意,便一起追隨已走得有些距離的帝王而去。

    鳳影墨不緊不慢跟在邊上。

    “靈兒的腳大哥也不要擔心,昨夜我給他揉了揉,已然好了不少。”

    “謝鳳大人。”

    “她可比大哥舒服,我出門早朝的時候,她還睡得正香呢,這會兒指不定都還沒起。”

    夜離笑笑,“她懶散慣了。”

    雖未動聲色,可夜離自己知道,剛剛放下的那顆心,又再度提了起來。

    或許是做賊心虛,她怎麼覺得男人話中有意呢。

    應該不至於啊,就連嘴脣破皮的地方她早上都上了遮瑕的東西。

    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夜坊主!”

    前方帝王在喚。

    “奴才在!”夜離緊步上前。

    待她走近,帝王又朝前走了幾步:“你過來!”

    夜離怔了怔,回頭看了一眼聞見帝王此舉停下來的幾人,拾步跟了過去。

    帝王伸手指了指後院的那幾棵樹,問向夜離:“到時擴建,這後院得拆掉,這幾棵樹,夜坊主準備怎麼辦?”

    夜離一愣,這也需要問嗎?

    後院要改建成房屋,樹當然是不能

    要的。

    實在不明白爲何要明知故問如此多此一舉的問題,夜離回道:“怕是要砍了。”

    “嗯,”帝王點了點頭,鳳眸目光在她領口微露的一小截頸脖處盤旋了片刻,後又凝落在她的臉上,忽然很輕很快地問了句:“你沒事吧?”

    夜離再次一怔,不由地擡眼看他。

    一直垂眸頷首,這是今日她第一次看向他,在目光觸及到他冠玉一般白璧的臉上那條長長的血痕時,眉心微微一跳。

    差點那句“皇上的臉怎麼了”就脫口而出,卻終是沒說出口。

    看樣子似是被人所抓。

    痕跡不淺,可見對方用了力道,她記得,昨夜在鳳府的時候,還沒有的,而看血痕表面已凝薄薄的痂,想來也不是今晨所致,應該是昨夜所留。

    昨夜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嗎?

    不過,此刻,她也沒有心思去想他發生了什麼,因爲自己此刻正在發生着事情。

    他問她“你沒事吧?”是什麼意思?

    若問她的身體,方纔來的時候已經問過了。

    那麼是問她什麼?

    說她裝病?

    還是瞧出了什麼端倪?

    千頭萬緒一個也沒抓住,她只得很官方地回了句:“謝皇上關心,奴才真的沒事。”

    “那就好,朕還以爲你會怪朕。”

    夜離心頭一滯。

    怪?

    她終於明白

    他問她“沒事吧”是什麼原因了。

    原來是在說這個,說他執意賜婚將霓靈嫁給鳳影墨的事。

    怪他嗎?她問自己。

    答應是肯定的,她怪。

    她的確怪他,對他一個帝王來說,只不過一句話的事,卻生生扼殺了霓靈一生的幸福。

    她自問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這兩年雖然跟在太后身邊,實則一心爲他,幫他做了多少事,她不相信他不知道。

    在冼州,她偷換河道竣工大典上用來沙畫表演的圖紙,與其說,她是爲了完成太后讓她離間鳳影墨和沈孟關係的任務,不如說,她就是想要讓他發現那條沈孟揹着他修建的暗道。

    在暗道裏,遭遇冷箭,她奮身上前,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跟臣對君的護駕無關,那一刻,她腦中並無它想,只因那人是他,她惟願他無恙。

    就連上次答應鳳影墨破壞輕羅國的和親,她都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是既可以讓對方不提和親,又能得到對方的玄鐵煉造之術呢?因爲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