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掩妝,戒癮皇后 >【108】下次下手輕點!
    回到廂房,夜離躺在牀榻之上,擁着被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果然是毒解了闕。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受嗜睡症所擾,想不睡都難,如今倒好,想睡,卻又睡不着。

    鳳影墨最終還是沒有回答她,一個人徑直去了書房。

    她看不懂他,完全看不懂孤。

    有的時候,覺得他高高在上,眼睛長在頭頂上,說話做事一絲一毫都不給對方留情面,冷酷無情、心狠手辣。

    記得那時一起去冼州,她剛剛受杖責,若不是陌千羽讓人送來馬車,他就準備讓她騎馬,後來,爲了不讓她擦藥,還故意跟她同乘一車,就是見不得她好。

    再後來,也不知是爲了試探她是男是女,還是想試探她是不是鍾家後人,他竟還對她下冰火纏,爲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他甚至不惜讓自己也中上。

    可是,有的時候,她又覺得,他其實是個很細心,很溫暖的男人。

    譬如送耳墜給她,又譬如注意到她沒有耳洞,還譬如這次,如此處心積慮幫她解毒。

    當然,這些可能是因爲她的身份是夜靈,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但是,就算她是夜離的時候,他有時也很熱心。

    譬如,那日在大理寺,她的腳踝嚴重受傷無法行走,是他扶着她進去,後來,又是他遣了長安送馬回來,雖然話說得有些難聽,可畢竟是幫了她。

    還有那次她沒有上朝,陌千羽親臨戒坊,她跪在地上行禮,當時腳踝未好,起身很不方便,也是他,伸手攙扶了她一把,將她拉起。

    都說細節看人品,冷是他,熱是他,救她是他,傷她也是他。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她真的不知道。

    ************

    夜離來到書房的時候,書房裏還亮着燈。

    躑躅了好一會兒,她才擡手輕輕叩了門。

    “進來!”男人低醇的聲音緊隨而起。

    果然還沒睡。

    微微抿了脣,她推門而入。

    男人坐在書桌前,並沒有看書,上身赤.裸,正低垂着眉眼給自己擦藥。

    小麥色的肌膚映着書桌上的燭火,閃着魅惑的光,肌理分明、結實健壯。

    因爲皮膚光潔,所以上面的針眼就顯得尤爲明顯,很多,有的甚至還帶着點點血珠。

    夜離腳步頓了頓,有些後悔前來。

    她當然知道,這些針眼是從何而來,今日在馬車上,他瘋狂,她又何嘗不瘋狂。

    刺了他多少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一針她都用了蠻力。

    現在想想,他也算命大,有些穴位若是被刺中,完全可以一針斃命。

    多少有些尷尬,她想着要不要告辭。

    男人正好徐徐擡起眼,朝門口看過來。

    見到是她,黑眸裏閃過一絲訝意,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

    “怎麼還沒睡?”他問。

    同時,雙手很自然地將褪至手肘處的袍子拉上,攏了攏,腰帶隨隨一束。

    夜離第一次覺得有些侷促起來。

    “我就是來問問,大後天便是端王回朝,這兩日我還要去宮裏教她們燈傘舞嗎?”

    這是她躺在牀上想了很久才決定過來問的。

    原本這個男人對她跟陌千羽的關係就芥蒂極深,此次,還是陌千羽的血救了她,她不想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糾復,所以,還是主動問一問比較好。

    “你在徵求我的意見?”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鳳眸映着燭火,如八月秋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要去嗎?”

    夜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男人伸手指了指書桌前面的一張軟椅,示意夜離坐。

    夜離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拂了裙裾坐下。

    男人又提起手

    邊的一隻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的意願呢?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以你身子未好爲由跟皇上推諉掉。”

    “這樣不好吧,畢竟你跟他請龍血,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見男人端杯盞的手微微一頓,夜離伸手將杯盞接過,立馬又道:“這個人情還是能還就還掉,而且,我只是教,不是自己跳,身子應該能受得住。”

    “嗯,”男人看着她,“那便去吧。”

    夜離發現,這竟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事情。

    杯盞送到脣邊,小呷了一口水,緩緩拿開,夜離起身,將杯盞放在書桌上。

    “那我先告辭了。”

    對着他略略頷首,夜離淡聲道了一句,轉身,作勢就要離去。

    “能幫我擦個藥嗎?”

    身後,男人驟然出聲。

    夜離腳步一頓,又聞男人補了句:“後背。”

    夜離本想拒絕,後又想,他救她性命在先,不過給他擦個藥而已,舉手之勞都不答應,似是有些…….

    而且,這是第一次這個男人主動出口讓她幫忙。

    微凜了心神,她轉過身,兩人四目相對。

    “不願意?”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尖。

    夜離沒有回答,撇了視線,舉步繞過兩人中間的書桌,默然走到他的身後。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男人脣角略略一勾。

    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藥瓶遞給她,並在軟椅上稍微坐側了一些身子,輕解腰間錦帶,將身上的袍子褪下,露出寬闊結實的背。

    當那原本光潔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入眼,夜離也禁不住微微沉了呼吸。

    將瓷瓶的瓶蓋擰開,她輕輕抖動瓶身,將裏面的藥粉均勻地灑在那些針眼上,雖然他對着她,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她仍舊感覺到了他幾不可察的緊繃。

    痛,她知道的,這種傷還不同於別的外傷,雖傷口不大,卻極深,因爲當時用了多大力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此深的傷口下去,或許裏面最深的地方已經碰到了內臟,這般被撒上藥,藥力侵入,不痛纔怪。

    她忽然很想說一句,活該!

    “下次下手輕點!”

    男人忽然開口,夜離手中的瓷瓶一晃,一大坨藥粉灑出,痛得男人身形一顫。

    還想有下次?

    夜離冷聲道:“若有下次,你就沒那麼好命,還能坐在這裏上藥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

    “你的意思好像今日你故意放了我一馬似的,你的哪一針不是想要刺中我的要害?只不過是手法不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