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教訓得是,微臣謹遵皇上教誨!”
“嗯,”帝王點頭,“這件事回去後就辦,戒毒宜早不宜遲,另外,既然鳳台主能讓妍雪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安定,那在妍雪戒毒這件事上,鳳台主必須要給予最大的配合和支持,好好地引導妍雪,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妍雪身上的毒癮徹底戒掉。”
“是!”沈孟再次頷首。
帝王又看向鳳影墨。
鳳影墨沒有動。
夜離長睫顫了顫,心頭早已滋味不明。
戒毒有戒坊,又何須要一個緝臺的人幫忙?
哪一個毒癮發作者沒有瘋狂舉措,只要入了她戒坊,照樣一個一個將他們捏服帖了。
這些陌千羽又何嘗不知?他的意思她懂。
無非就是變相地撮合沈妍雪和鳳影墨。
若不是怕將鳳影墨逼急,指不定剛剛真的就賜婚了。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她一直以爲他說她欠他一個人情,是想要她更加忠心耿耿。
昨日她才知道,原來他的那句“希望你真的知道該怎麼做”,是想要讓她離開鳳影墨,離開鳳府。
她問他爲何要這樣做,他給她的回答是:“帝王之術、君臣之道。”
她悟了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爲她是戒坊坊主,而鳳影墨是緝臺臺主,兩人都是手握天下大權的重臣,所以,要她離開鳳影墨。
所以,她原本
以爲爲了防止兩強相加,將權勢坐大,他也絕對不會讓沈妍雪跟鳳影墨在一起。
事實證明,她好像又錯了。
果然,“帝王之術,君臣之道”還真不是她這種人可以理解和參透的。
微微彎了彎脣,她徐徐擡眸。
雖儘量不讓自己去看鳳影墨,卻依舊忍不住想知道他這一刻的表情。
許是感覺到她的目光,鳳影墨也淡淡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看到鳳影墨忽然嘴角一勾,脣沾冷笑,今日第一次對着帝王頷首鞠身:“微臣定竭盡全力。”
夜離忽然覺得心中一空,或者說有些瞬間的茫然。
恍惚間,她聽到帝王說:“如此甚好,好了,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影晃動,衆人紛紛離開。
每個人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都會看她一眼。
只有鳳影墨,沒有。
她怔愣地站在那裏,手腕一重,是霓靈握了她的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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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坊院子裏,霓靈看着夜離將晾曬在簸箕裏的草藥一簸箕一簸箕地檢查,每一簸箕都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輕嗅,嗅完又放進去。
霓靈皺眉,走過去。
“到底怎麼一回事?”
“沒事,”將手中的草藥放下,夜離轉眸看向她,淡然一笑:“以後你就安心地打理你的棺材鋪就好了。”
終於不用每日趕場子一樣在戒坊、鳳府、棺材鋪之間奔波來奔波去了。
可是,不知爲何,她並沒有覺得輕鬆呢?
忽然想起什麼,就趕緊對霓靈下起了逐客令。
“你快回你的棺材鋪,既然皇上都發話了,等會兒他們肯定要送沈妍雪來戒坊,若是鳳影墨也跟着一起,你們兩個碰上就不好了,指不定又要惹出什麼糾復。”
“嗯,那你自己小心。”
雖心裏爲這個姐姐捏着一把汗,卻也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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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險,霓靈前腳剛走,後腳沈妍雪就到了。
而且,鳳影墨果然陪着一起。
許是覺得沒有顏面,丟不起這個臉,沈孟沒有來。
除了鳳影墨,沈妍雪還帶了一個隨侍婢女,外加兩個送行李的家丁。
大包小包就像是要出遠門。
夜離站在戒坊的門口,看着一行人拾階而上。
沈妍雪跟鳳影墨並肩走在前面,兩人在說着話。
鳳影墨輕垂着眉眼,腳步翩躚,依舊俊美得無法比擬。
而沈妍雪就好像不是來戒毒,而是來出遊一般,笑得一臉明媚。
夜離微微抿了脣。
待一行人上了臺階,走到近前,還未各自打招呼,她便指着幾個僕人,以及他們手中的大包小包,先出了聲。
“一切生活用品戒坊都會統一發放,包括衣服,這些都不許帶進戒坊,另外,隨侍婢女也不可以帶,有什麼事找戒坊當值的人員就可以了。”
沈妍雪聞言,剛剛還一臉燦爛的面色瞬間一滯。
“我用慣了自己的東西,陌生的我用不來。”
夜離自是聽得懂,這才應該是鳳影墨口中的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心中冷冷一哼的同時,面上微微一笑:“那也沒有辦法,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戒坊有戒坊的規定,只得委屈一下沈姑娘了。”
沈妍雪就不悅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美眸殷殷,求助地看向身側的鳳影墨。
鳳影墨一聲輕笑,讓一直刻意不去看他的夜離莫名
的心尖一抖,不得不強自鎮定,面色如常地朝他看過去。
看來,她與他和離一事並未在他的心裏激起什麼漣漪。
害她還一直覺得愧疚不已,想着要不要借夜離這個大哥的身份安慰開導幾句。
是她多想了。
“鳳大人笑什麼?”
“法不外乎人情,規矩都是人定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通融的,夜坊主大可不必如此較真。”
男人薄脣輕動,面色極淡,眸色卻極深。
“是啊,是啊。”邊上沈妍雪一個勁地點頭附和。
夜離輕嗤了一聲:“若是別人說這話,夜某還可以理解,鳳大人可是緝臺之主,緝臺本就是執法之地,鳳大人是執法者,卻口出此言,實在有些不應該,這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裏......”
“只要夜坊主不說,又怎會傳到皇上耳朵裏?”
夜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輕笑打斷。
夜離臉色微微一白。
心知自己的確不該在這個男人面前提陌千羽。
而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鳳某還以爲夜坊主會認同鳳某的說法呢,畢竟‘法不外乎人情’這點,夜坊主應該深有體會纔對。”
夜離再次呼吸一滯。
這個男人什麼意思?
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她竟自然而然地聯想起,自己求陌千羽放了巧黛這件事。
他知道什麼嗎?
細細看他臉色,除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深得看不見底,其餘也看不出一絲意味。
不,他應該不知道。
是她多心了。
不能自亂陣腳,或許是指他將巧黛推出來救了她一命這件事。
斂了心神,她一副公事公辦之姿:“我不明白鳳大人在說什麼,我只知道,來我戒坊,就得按我戒坊規矩辦事,不管是誰,就算是皇上也一樣。”
“嘖嘖嘖~”鳳影墨朝她豎了豎大拇指,笑得動人心魄,卻也笑得似是而非,而且臉上笑容一絲也不達眼底:“不愧是鐵面無私的夜坊主,鳳某佩服。”
末了,又轉眸看向身側的沈妍雪。
“怎麼辦,妍雪,我也無能爲力,若是今日以前,我還可以扯扯夜靈的衣角,讓夜坊主這個大哥賣我個面子,如今,什麼面子都沒有,幫不上你。”
夜離眸光微微一斂,不意他突然提起夜靈。
所幸,他也沒有說太多,“要不,就依夜坊主的,吾皇英明,正致力於全國禁毒,想必戒坊的喫穿用度也差不到哪裏去,你且先試試看。”
沈妍雪撅了撅嘴,雖老大不情願,可是既然鳳影墨都這樣說了,只得依言照做。
“好吧。”
然後回頭,示意婢女跟兩個家丁先回去。
見兩人儼然一對夫唱婦隨的小夫妻一般,夜離低低一笑。
“吾皇的確英明,讓鳳大人陪着一起,這樣也減輕了我戒坊不少的工作,想必不出幾日,沈姑娘的毒就會完全戒掉。”
“是啊,吾皇可不是一般的英明,讓夜坊主如此忠貞不二的臣子任戒坊坊主,相信全民禁毒指日可待。”
夜離面色微微一滯,沒想到他會回得如此快,幾乎她一說完,他就緊接着。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她覺得在說到“忠貞不二”四個字的時候,他似是加重了幾分語氣。
也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只彎了彎脣,伸手朝他跟沈妍雪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人也不客氣,舉步往裏走。
鳳影墨走在前面,沈妍雪走在後面。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鳳影墨似是腳步一頓,她心口一撞,卻在下一瞬發現,人家哪裏頓,根本腳步未停。
一陣微末的衣風拂過,帶起那股熟悉的若有似無的淡淡蘭麝之香。
夜離微微失神了一瞬,才拾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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