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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慈宮
太后輕倚在矮榻之上,邊上常喜將剝好的杏仁一顆一顆放在矮榻邊案几上的果盤裏。
太后時不時伸手捻起一粒,送入紅脣中,慢慢咀嚼。
常喜一邊剝,一邊擡眼看她。
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忍不住開口問道:“今日選妃,娘娘中意的兩個人都已入選,娘娘爲何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太后瞟了他一眼,低低一嘆,“哎,皇上的確是如了哀家所願,可是,卻也將夜靈那個女人給選進了宮。”
“原來娘娘是爲此事煩心啊,依奴才看,夜靈根本不是什麼威脅,皇上不是已經承諾百官,她最多也就是個美人或者才人而已,而娘娘的人,那可是要做妃做後的,再說了,這後宮之中,還不是娘娘說了算,一個小小的美人或者才人,能掀起什麼大浪?”
太后冷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她擔心的自然不是這個。
她是在想,陌千羽忽然冊封夜靈,是不是跟夜離有關?
若真如她跟端王猜想的那樣,夜離是女子,而她又跟夜靈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
那麼,真正入宮的人,到底是夜靈,還是夜離,又有誰知道?
不行。
她得想個辦法,儘快試探,儘快拆穿纔行。
馬上就是冊
封典禮了,到時人多,衆目睽睽,時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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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的黃道吉日很快就定了下來。
封妃大典就在選妃後的第三日進行。
這一日,天氣依舊晴好。
後幽的祖制,歷
來封妃立後都在太廟裏進行,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都要出席。
之所以是在太廟,傳聞寓意有兩個。
一個是當着列祖列宗的面,冊封這些女子,也等於賜予和承認這些女子的身份。
另一個就是拜見列祖列宗,一種孝心的傳承。
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就在鳳影墨剛剛走出緝臺,準備上長安的馬車前往皇宮的時候,禁衛統領韓嘯帶着幾人急匆匆而來。
說是皇上接到密報,有人會在北莊進行一場毒.品交易,皇上讓鳳影墨速速帶人過去,他們幾個禁衛受皇上旨意一起過來配合鳳影墨的行動。
鳳影墨聽完,什麼都沒說。
靜默了好一會兒,又讓長安去叫了幾個緝臺的人,另外準備了馬匹,一行人就直直奔北莊而去。
看着絕塵而去的衆人,長安攏了攏眉。
怎麼早沒有行動,晚沒有行動,偏偏冊封大典的時候有了行動?
是不想鳳影墨參加冊封大典吧?
北莊可不近,來去得大半天的光景。
若真有交易,他們這個時候過去,那還能趕得上?
與其這邊緝臺的人趕過去,還不如用什麼最快的途徑通知當地官府抓人。
這些道理,他一個下人都看得出來,睿智如他家主子,不會不知道。
但是,這個男人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想來,已是很清楚下旨之人的用意。
哎。
長安低低一嘆。
這幾日這個男人的表現他可是都看在眼裏。
根本沒怎麼睡。
不是書房的燈亮一.夜,就是廂房的燈亮一宿。
可又有什麼辦法?
對方畢竟是一國之君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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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廟位於城西,建在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島上。
聽說後幽的開國皇帝選在這個地方,就是看上了這裏的山清水秀,以及清幽。
今日卻是非常熱鬧。
因爲這裏要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封妃儀式。
早在今日之前,太廟就已經被精心佈置了一番。
因爲太廟在島上,還要走一段水路,所以,多艘精緻奢華的船隻早已備好停在岸邊。
而從下船到太廟全都鋪上了厚厚的軟毯。
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陸陸續續到。
皇上跟太后、襄太妃也來了。
按照規矩,被冊封的女子走最後,必須等吉時才能上岸。
所以在吉時沒到之前,都得先坐在船上等。
太后在人羣中搜尋了一圈,沒有看到夜離。
她得到了一種藥,傳說這種藥,男子的體質喝下,無任何反應,若是女子的體質喝下,就會立即周身起紅斑。
今日,她一定要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夜離喝下去。
眼見着時辰快到了,內務府在清點着出席的人數。
在聽到有人說,就差夜坊主和鳳台主,其餘都齊了的時候,陌千羽朗聲道:“夜坊主跟鳳台主來不了了,他們有重要公務在身。”
太后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夜離,她沒聽說啊。
夜離是她的人,這也不是祕密,所以,她故意裝作有些責怪陌千羽,“皇上,夜靈可是夜離的妹妹,妹妹冊封,大哥卻不在,這是有多重要的公務啊?”
陌千羽笑笑:“母后有所不知,南陽有個村,聽說,整個村的人都被染上了毒癮,救人如救火,朕便讓夜離帶人趕過去了。”
南陽?
太后一震。
那可是後幽最南的地方,是跟邊國接壤的一個小鎮。
夜離這一去,光花在路上一面的時間,怕是就要半月。
這樣一來一去,又加上幫那些人戒毒,少不了一兩個月的時間。
那她的計劃?
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就是故意的。
或許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懷疑,所以將夜離派得遠遠的。
不然的話,既然在路上都要那麼長的時間,也沒必要爭這個朝夕,連參加唯一妹妹的冊封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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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封大典開始。
先是由禮部尚書宣讀封妃禮制。
然後是陌千羽講了幾句場面上的話。
接着便是受封女子到場。
只見七艘紅木朱漆船並排緩緩而來。
彩架高掛、帷幔輕垂,船艙四周還擺滿了開得正豔的鮮花,奼紫嫣紅一片。
因視線皆被彩幔所擋,所以,無法看到坐於船艙內的佳人。
可越是這樣,大家心裏就越是多了幾分期待,雖選妃當日也是見過的,可那日人多,隔得又遠,又着一樣的服裝,根本就沒有看出個子醜寅卯來。
青山綠水、紅船彩幔,隨着船槳的划動,碧波盪漾。
又七船同行,無一船越前,也無一船落後。
真真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畫卷。
所有人都看着那些緩緩行近的船隻,帝王陌千羽更是一直脣角輕勾,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
眼見着七船就要靠岸,一排訓練有素的宮女上前,排排等在了岸邊,就等着攙扶裏面的主子下船上岸。
可就在這個時候,驟然,空氣中一股異流涌動。
一抹高大的黑影,身輕如燕,飛入衆人的視線,然後,提着輕功,踏水而來。
啊!
什麼情況?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衆人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起先,還以爲這個是封妃程序中的某個安排。
後來,當隨着黑影的越來越近,衆人終於看清了此人,身着一襲鎏金黑袍,一頂青銅面具掩臉,手持長劍。
手持長劍,手持長劍……
衆人大駭,這才意識過來不對。
在看到黑影的目標是前方正在前行的船隻時,陌千羽更是臉色大變。
邊上的霍安慌亂大叫:“快,抓刺客!保護小主!”
一排禁衛護在了陌千羽、太后、襄太妃的前面。
另一排禁衛手持兵器紛紛點起輕功,朝黑衣男子迎了過去。
頓時,一片兵器相接的聲音大作。
衆人圍攻,以衆敵一,與黑衣人癡纏打鬥在了一起。
很快便將黑衣人淹沒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就在大家覺得此人被抓已毫無懸念的時候,忽然,只見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朝四周傾散,驚起千層巨浪。
黑衣人從衆人的刀劍下猛地旋轉而起,一飛沖天,而四周將他死死圍住的那些禁衛卻同時身受重創,紛紛落水,悶哼聲、慘痛聲一片。
岸上的衆人都大驚失色。
好厲害的武功。
陌千羽緊緊抿了脣,眸中冷色昭然。
黑衣人又舉着長劍,踏水而行,繼續飛向那些船。
“弓箭手,快放箭!”
頓時,“嗖嗖嗖”的聲音連綿而起,漫天的羽箭如同雪花一般齊齊飛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瞳孔一斂,翩然一個後翻,避開了第一批羽箭。
眼見着第二批接踵而至,他又快速腳尖輕點一下水面,旋身而起。
衆人只見他手中的銀劍旋出一片白光,身上的墨袍與黑髮一起飛揚,除了黑與白的交織,其他什麼也看不到。
待他輕盈落於水面,所有的羽箭盡數被他擊掉。
然後,也未做一絲停頓,飛身而起,直直飛向前面的船隻,落在其中一船之上。
手中長劍順勢一劈,船艙上懸掛的彩幔瞬間破碎成縷,紛紛揚揚一片。
坐於船艙內早已變了臉色的女子就暴露在大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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