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緝臺的大廚房到小廚房有挺長的一段距離。
鳳影墨剛剛走出遊廊,遠遠地就看到西苑一片濃煙滾滾。
起先,他以爲是那個女人又跟昨日剛開始一樣,柴禾沒有點着所致。
可是下一瞬,他就發現不對。
柴禾沒點着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濃煙,並且遠遠地能聽到從西苑那邊傳出來的鬧哄哄的人聲驁。
“快,快救火!”
“快去稟報鳳台主!”
救火?
鳳影墨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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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影墨趕到的時候,小廚房還在大火熊熊。
現場一片混亂。
雖然有不少人提着水桶在滅火,可因爲火勢太大,根本無濟於事。
而大家又不敢近前,也只能撲撲外圍的火。
“臺主!”衆人見他來了,如同看到了救星。
“阿醜呢?”鳳影墨蹙眉,急切問道。
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已經抖得厲害。
他甚至顧不上去問,爲何好端端的會突然起火。
衆人都說不知道,說,發現起了火就來撲火了,並未看到阿醜,也未看到裏面有人出來。
鳳影墨聞言就往裏衝,被邊上兩個眼疾手快的人拉住。
“臺主危險,火勢太大了。”
火勢的確大,還未近前,就已經烤得人皮膚痛得厲害。
而且橫樑開始斷裂。
各種坍塌的聲音。
鳳影墨呼吸驟沉,咬牙切齒道:“你就是一闖禍胚!”
這纔多長的時間,剛剛還在大廚房裏見過她。
話落,一把甩開鉗制他的兩人,掏出袖中的一方錦帕,然後奪過邊上一人手上的水桶。
將錦帕伸進水桶中浸溼,然後又將水桶提到頭頂,兜頭將一桶水盡數淋在身上,浸溼的錦帕往自己口鼻上一捂,就義無反顧地衝進了火中。
“臺主,不能去!”
邊上的幾人大駭,同時想要拉住他,都沒來得及,其中一人還扯掉了他的一截袖襟。
偉岸身姿很快就被熊熊大火吞沒。
外面的衆人大驚失色。
“阿醜,阿醜!”
他一邊躲避着不斷掉下來的火源和橫樑木,一邊急切地搜尋着夜離,並乾脆撤了捂口鼻的錦帕大聲喚着她。
可是,除了大火孜孜燃燒的聲音,以及磚木砸落的聲音,能聽到的,就只有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以及又沉又亂的呼吸。
“夜靈,夜靈…….”
他一邊沙啞着喉嚨叫着她的名字,一邊一處一處地找。
廚房並不大,只是因爲火勢太大,以及很多坍塌的磚木,所以尋找的困難很大。
滾燙的熱度撲面而來,濃煙不斷嗆入口鼻,他卻什麼都顧不上了。
只想找到她。
儘快找到她。
終於,在一根橫樑下面,他終於看到了那一抹身影。
一動不動,就躺在那裏,手裏還攥着一件煎煮過的衣服,橫樑斜壓在她的身上,橫樑上的火已經燒到了她的衣襬。
熟悉的身子入懷,他顫抖了身心,卻也不敢多做停留,連忙將她抱起。
就在他站起的那一瞬間,頭上一根燒斷的橫樑驟然跌落,“嘭”的一聲不偏不斜砸在他的後腦勺和背心上。
他悶哼一聲,身形大晃,差點栽撲在地。
他痛苦
皺眉,強行穩住自己的身子。
他不能倒。
一倒,他完了,她也完了。
外面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撲火的行列,幾乎整個緝臺的人都聞訊而來。
當聽說他們的臺主在裏面的時候,一個一個更是不敢怠慢,心急如焚。
提水滅火、馬不停蹄。
終於,當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慢慢從一片熊熊火海中映入大家眼簾的時候,衆人欣喜大呼:“臺主,臺主!”
白衣早已不見勝雪的顏色,髒污不堪,也凌亂不堪,很多地方都燒成了卷兒,破碎成縷。
髮髻凌亂、面上黑污一片,步伐沉重而蹣跚。
若不是早前知道他進去了,他們幾乎認不出他。
隨着他緩緩走出,衆人發現,他的懷中緊緊抱着的就是那個叫阿醜的傢伙。
“臺主!”
不少人迎了上去。
有人伸手扶他。
有人伸手想要接過他懷裏的人。
他有些恍惚。
原本黑如濯石的眸子眼神有些潰散,他起先抱着懷中人死不撒手,後來又似乎回過了神來。
饒是這樣的時候,他依舊沒有將懷中之人給出來。
目光掠過衆人,直到看到自己平素信任之人朝他伸出手,他纔將懷裏的人遞給他。
對方接過,他高大的身形瞬間一頹,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衆人大驚。
“臺主,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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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離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不知時日。
只知道,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廂房裏面。
廂房裏沒有人。
看窗外的光線,應該是黃昏。
頭痛欲裂,她想起,她從大廚房裏搬了柴禾回來,竈膛裏的柴禾已經燒光,火已經熄滅,所以,她不得不重新生火。
燈盞裏的油她已經用完了,她找了一圈,發現牆角有一大壺備用的燈油,所以,她就提到竈膛邊淋在柴禾上面,然後就將油壺放在了旁邊。
因爲有燈油,所以也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將火生了起來。
她坐在竈膛邊上看着那跳動的火苗失神,想着剛剛在大廚房裏發生的那一幕。
結果火從竈膛裏燒到了外面,她都沒有察覺。
她用燈油淋柴禾的時候,將燈油濺落在竈膛外面的地上。
所以火苗一出竈膛,就“哄”的一下燒了起來。
險些燒到她的臉,她一驚,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她連忙起身想要找水滅火,慌亂中,卻一腳踢翻了邊上的燈油壺,壺裏的燈油撒潑出來,火勢瞬間就燎成了一片,變得無法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