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再次紛紛給她讓道。
“站住!”
所有人心中一顫,出聲之人是帝王陌千羽,口氣冷冽沉戾藩。
夜離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知道陌千羽不會輕易放她走,這個在她在溫泉池邊衝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心知肚明。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緩緩朝她走來。
她擡手,撫上臉頰的邊緣,捻起麪皮的一角,“嘶”的一聲,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徐徐轉身。
當她原本眉目如畫的容顏映入大家的視線,衆人再次震驚了。
全場一片譁然。
“原來是她……”
“她不是封妃大典那日被人劫了嗎?”
“是啊,怎麼又出現在這裏?”
“曾經她不是鳳夫人嗎?所以……”
“難怪呢?”
低低的議論聲四起。
夜離毫不在意,只揚目看了一眼最裏面那個紅衣似火、黑眸邃沉、薄脣早已經抿得沒有一絲弧度的男人,然後,眼梢一掠,看向面朝自己而來的陌千羽。
她已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
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世事就是這樣無常,發展永遠在人的意料之外。
陌千羽一直走到她的面前。
“你讓朕帶你前來,說有一事要處理,便是這件事情嗎?”
陌千羽邊說邊垂目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髮簪。
夜離一怔。
不知他又想唱哪出,便沒有吭聲。
“既然是朕帶你來的,你又怎麼可以先行離開?”
陌千羽又沉聲補了一句。
夜離眼簾顫了顫,似是有些明白過來陌千羽的用意。
只是,此時的她,早已無所謂。
無所謂事情要怎樣發展。
無所謂自己將遭遇怎樣的命運。
她只覺得累。
好累。
所以,她依舊沒有吭聲。
可帝王的兩句話對在場的衆人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寥寥兩句,已然讓大家從中聽出了許多信息。
譬如,既然是此女讓帝王帶她前來的,是不是說明此女其實一直就在帝王身邊?
又譬如,此女跟帝王言明,自己過來是有一事處理,然後,又當着衆人的面,將自己送給鳳影墨的髮簪給拿了回,是不是也是跟帝王表明自己的決心,她要徹底斷了曾經跟鳳影墨的舊情?
衆人各自猜測着。
沈妍雪卻是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夜靈。
竟然在她大喜的日子來鬧這麼一出,分明就是想觸她的黴頭。
心中恨極。
可一想到,以後,自己纔是鳳影墨的身邊人、枕邊人,她又覺得對方這麼一鬧,只是自賤身份,證明自己是個失敗者而已。
如此一想,她又舒坦了。
輕抿了脣,她想要伸手握住身邊男人的手,卻發現他袍袖下緊緊攥握的拳頭,她怔了怔,擡頭看向男人。
只見他雖面色沉靜,無一絲喜怒流露,可一雙眸子裏卻黑如濃墨,就像是暴風雨前夕烏雲的聚集,直欲摧城。
現場氣氛有些詭異。
一時間,夜離沒有說話,帝王也沒有說話。
片刻的沉謐之後,驟然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今夜的新郎鳳影墨。
“不知夜靈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明明是徵詢的問句,可還未等夜離迴應,他已經轉身,往偏房走去,就好像她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一樣。
夜離無視。
她再也不想看他霸道的樣子。
可是看見鳳影墨此舉,衆人卻是錯愕了。
借一步?
這是要單獨談嗎?
在自己的大婚之夜,在天子當前,在衆人當面,在自己的新娘子面前,將自己已經和離的前妻帶去偏房單獨私會?
合適嗎?
這讓衆人不禁想起這個男人的第一次大婚,當時好像也發生了類似的事。
他好像也是當着帝王的面,當着新娘的面,當着大家的面,吻了沈妍雪。
如今風水輪流轉,顛倒了個面。
衆人目光興味,看向沈妍雪。
沈妍雪早已面薄如紙。
大家又看向帝王。
帝王面色極淡,眸色卻深如黑夜。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就齊刷刷看向當事人夜離。
夜離卻只看着帝王陌千羽,腳下一軟的同時,伸手抓住了對方龍袍的袖襟。
“皇上……”
見她幾乎站立不住,陌千羽瞳孔一斂,伸出一隻手臂將她攬住。
而那一聲破碎沙啞的“皇上”也讓鳳影墨身子一僵,停住了腳步,回頭。
“可能是淋了雨,我很不舒服,可不可以先行回去?”
夜離乞求地看着陌千羽。
既然他說,是他帶她來的,她想,她這樣說,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迴應。
陌千羽凝了她的眼睛一瞬,說:“好!”
末了,便回頭吩咐霍安:“擺駕回宮!”
“是!”
霍安連忙撥開人羣跟了過來,因跑得急,人又太多,腳下一絆,差點摔跤,所幸,他還算靈活,及時穩住了身子,可是袖中的一個什麼東西卻被甩了出來。
因砸在房間的白玉地面上發出不小的聲響,所以衆人的目光都攏了過來。
是一枚金絲網狀的小扣籠。
因爲摔跌,扣籠籠門被摔開。
霍安臉色一變,連忙去拾撿。
卻已然太遲。
一隻金黃色的大蜂從小扣籠裏飛了出來。
衆人大駭,一陣sao動,紛紛本能地避躲。
當然,有不少人是認識此蜂的。
譬如鳳影墨,譬如易敏,譬如端王,譬如太醫院院正,還譬如一些見多識廣的賓客。
千年追蜂。
既然認識,自是知道此蜂的用途。
此蜂如此罕見,一個太監怎麼會有?
不過,一想到這個太監的主人,衆人就明白了過來。
肯定是爲帝王所用。
只是用來追誰?
又爲何事而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