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則是陪着夜離,親自監督現場的挖掘情況。
無論是戒房內部的人,還是宮女太監禁衛,幾乎所有的人都出動了墮。
鋤頭、鐵鍬、鏟子……所有能用的工具也都用上了植。
救人如救火,何況當今天子還在場,誰都不敢怠慢。
一派熱火朝天的救人景象。
按照塌方的情況來看,暗道一直通往戒房的西院出來,到處都是人。
其實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這條暗道。
因爲曾經發生過龍袍事件,讓這條暗道曝光,當時還以爲是戒坊坊主夜離所爲,後來是一個叫巧黛的女子。
只是大家都記得,那事之後,這條暗道被帝王下令封了,怎麼現在夜靈又跟張碩被壓在了下面?
當然,疑問歸疑問,誰也不敢問,也不敢妄自議論。
畢竟大家趕過來的時候,這裏只有帝王跟夜離兩人。
帝王面色不善,夜離更是奇怪,身上被繩索所纏,還不見了半個衣袖。
所以,雖然大家不知發生了什麼,卻又都很清楚,事情定然不會簡單。
此時與熱鬧喧囂的西院相反的東院,一片靜悄悄。
東院的院牆外面是一片麥田。
金黃色的麥穗隨風起舞,一片一片麥浪漣漪盪開。
忽然,麥浪的中間,一抹高大的身影艱難站起,腳步一踉,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一襲白衣早已髒污不堪,泥土、灰塵、血漬各種顏色將其染得幾乎都看不出原本的白。
俊眉深蹙,他緩緩直起身子,背心痛得火燒火燎一般。
看來,陌千羽那一掌真是拼了全力,不然,距離這麼遠,隔空發力,不可能將他傷成這樣。
微微眯了眸子,他遠遠地看向戒坊西院的方向。
寒氣從眸子裏透散出來,薄脣一點一點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若不是他早已另闢了暗道的第二個出口,此刻,怕是已經死在了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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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沒有一絲光亮的黑,讓人窒息絕望的黑。
黑暗中,張碩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睛。
入眼還是一片黑。
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全身的感知隨着他的甦醒慢慢恢復,意識也一點一點鑽入腦海,他才猛地想起發生了什麼。
臉色一變,“夜靈……”
沙啞破碎的聲音出口,他怔住了,他幾乎都認不出那是他的聲音。
喉嚨很痛,應該是被嗆入的灰土所傷。
“夜靈……”
黑暗中,他強忍着喉中的幹痛,再次啞聲呼喚。
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四周,長長的青石石條入手,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爲何還能僥倖存活下來。
應該是暗道坍塌下來的時候,三塊青石石條砸在了一起,正好扛住了,互相支撐架在了一起,下面便形成了一個安全的三角地帶。
所以,他還活着。
可是,夜靈呢?
他只記得他一衝進暗道,就喊“夜靈”的名字,並以自己最大可能的速度在轟隆隆不斷往下坍塌的暗道裏往前衝。
在徹底被砸暈之前,他似乎聽到了夜靈微弱的迴應。
雖然微弱,但是,話語裏的震驚和慌懼他卻是聽得非常明白。
她說:“張碩,你怎麼……”
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或者是有聲音,只是聲音太小,被淹沒在了坍塌的轟隆聲中。
現在想想那聲音,應該離他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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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這個認知,他迫不及待地在黑暗中摸索起來。
一寸一寸摸索。
一邊摸索,一邊啞聲低喚:“夜靈,夜靈……”
不要死,千萬不要死……你一定不能死……
他在心裏慌懼地祈禱着,一遍又一遍地祈禱着。
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奇怪很複雜的東西。
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麼,自己要的又是什麼。
他喜歡阿潔,一直很喜歡。
那種喜歡就像是與生俱來一般,不論她錯,不論她對。
他也一直這樣認爲,認爲着自己的喜歡,認爲這應該就是男女之情。
他甚至還爲自己跟夜靈發生了那種關係,心生糾結和內疚。
糾結自己跟夜靈的關係,內疚對不起阿潔。
他一直覺得這世上所有關於他的美好,都應該是給阿潔的。
包括他的第一次。
可是,很奇怪,在阿潔用雪山紫蓮解毒,需要用那種方式排毒的時候,他卻選擇了逃避。
那是在北國回朝的路上,她一人一輛馬車,馬車就在他們的後面,他完全可以過去給她排毒。
但是,他沒有。
更讓他奇怪的是,他竟然連想這件事都沒怎麼想。
而在這之前澗底的時候,他得知夜靈用雪山紫蓮的解藥排毒,沒有排徹底的時候,他卻什麼都沒想,就將她抱出去強行要了她。
事後想想,他是衝動。
可爲何,對阿潔,卻沒有這份衝動。
他搞不懂,他很迷茫,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想了很久,或許是因爲內疚。
因爲覺得自己已經跟另外一個女人有了那種關係,不配再去破壞阿潔的美好。
又或許是因爲他知道了阿潔對鳳影墨的心思。
他不想去強人所難。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一切發生在夜靈的身上就變得截然不一樣。
他越發現夜靈的美好,就越想摧毀她的美好,也不容許任何男人覬覦她的美好。
譬如韓嘯。
哪怕明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沒什麼,他還是不能容忍,對她動心思就不行。
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特別是有些親密的舉措時,那種憤怒,那種癲狂,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日在御花園,夜靈說,不清不楚的那個人是他,自始至終都是他張碩。
他想想,的確。
他從未跟她表明過自己的態度和立場。
因爲他自己都沒有搞懂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