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宦妃天下 >番外 沙海孤雁 中
    白珍看着他,依舊微笑,只是笑意更冷:“可汗說笑了,難道不是您向天朝求娶我的麼,您決定之前,也沒有問過我是否同意,是否有過前塵往事,我更本不需要對我的過去負責,也不需要向您解釋什麼,我只會爲今日之後的開始負責而已,既然我已經選擇了走到霸下,而且沒有讓那一箭給您背上開個口子,已經充分表現了我的誠意,您不覺得您應該表現一下您的誠意麼?”

    隼剎危險地眯起眸子:“你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你可相信本可汗即刻就領着大軍打過霸下,佔領律方,讓你爲你的出言不遜負責,你可別忘了,你們的千歲王妃可沒有在這裏,也不會有死亡之鳥供你們召喚。”

    白珍看着他,片刻後,彷彿聽見什麼極爲好笑的事情一般,低頭低聲笑了起來:“呵呵,您請便,只管試試是你們赫赫人的鐵騎厲害,還是我們的律方的城牆堅固呢,反正,我也不是真的那麼希望嫁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隼剎扣住白珍腰肢的手驀然一緊,他惡狠狠地瞪着她:“你是在激怒我,想要和那個男人走麼!”

    白珍懶洋洋地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您說呢。”

    這般模棱兩可,不可捉摸的態度,讓隼剎一時間有點喫不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懷裏的嬌小女子許久,隨後,狠狠地扣住她的腰肢,低頭在她的耳邊譏誚地道:“白珍,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說過,你這小辣子的性格很合適在大漠裏生存,會給我生一個優秀而合格的繼承人,這句話,是我的真心話,所以,我願意向你表示誠意,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讓我失望的後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隨後,他冷笑一聲,一擡手調轉馬頭,然後狠狠地抽在自己坐騎的臀上,大喝一聲:“駕!”

    便帶着白珍一路朝天朝送嫁給的隊伍衝去,越過前來迎接的陳爽,對那些對着自己怒目而視的漢人士兵視若不見,徑自一把抱着白珍從馬上躍下,然後就這麼抱着她大啦啦地擠上白珍寬大的送嫁馬車。

    “可汗,這是做什麼,這是縣主的嫁車!”一邊的侍女月裳忍不住叫了起來,其他的幾個侍女也立刻圍了過來,面容冰冷,手都按在了腰上的短劍之上。

    隼剎懶洋洋地直接朝着她冷笑一聲:“這是我的女人的車,我自然可以坐。”

    白珍朝想要說什麼的月裳搖搖頭,月裳又惱又無可奈何,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那差點三箭要了隼剎命的年輕士兵正在不遠處,騎在馬上,靜靜地看過來,他身前是陳爽的馬兒,陳爽雖然顰眉看過倆,卻有意無意地似乎擋住了他的路。

    白珍看了那年輕騎士的方向一眼,隨後淡淡地道:“既然可汗腿腳不好,那就和我一起乘車吧。”然後,她便坐進車的裏頭。

    而隼剎也看向那年輕的騎士的方向,露出個挑釁又譏誚的笑容,然後徑自放下了簾子也坐進了車裏。

    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送嫁的車隊終於開始緩緩再次啓程,越過了霸下的界碑緩緩地向那戈壁深處走去。

    陳爽看着車隊和士兵們越過自己,輕嘆了一聲,對着身邊沉默而隱忍的年輕人道:“白起,你看到了,這是白珍的選擇,你潛伏進車隊裏,已經爲了她做得夠多了。”

    他頓了頓,想起方纔那一幕,還是感嘆地點頭:“你方纔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再追殺隼剎,否則只怕這一次,就不是送嫁了,而是迎戰。”

    那有着平凡面容,一直沒有出聲的年輕士兵,沉默着,看着地上的車轍,許久方纔輕聲道:“陳哥,你知道我方纔爲什麼沒有出手殺了隼剎麼,以他之力根本逃不了,但是……。”

    他頓了頓,聲音輕渺:“但是,剛纔我準備拔劍的霎那,我看見了珍兒,她的眼裏有淚,口中有詞,她在求我……你知道麼,她在無聲的求我,求我放過那個混蛋!”

    陳爽錯愕,隨後遲疑着,卻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被自己愛慕的女子放棄的年輕人。

    “呃……這,她既然選擇了隼剎……天涯何處無芳草。”

    “不!”白起忽然打斷了陳爽,狠狠地閉上眼,眨去眼角的溼意:“她在那一霎那,無聲地說的是——阿起,我中意你。”

    陳爽瞬間呆滯:“但是……但是她救了隼剎,否則以隼剎的行爲,我們完全可以說是他行出無狀,羞辱我朝,不結這一門親!”

    陳爽和這一次的送嫁隊伍,全部都是飛羽鬼衛的人,所以,他們全部都做好了並不一定將白珍真的送嫁赫赫的準備,畢竟鬼軍的傳統就是護短。

    除非當事人一個自願前去,一個自願放棄。

    但是——

    白起痛苦地閉上眼,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裏:“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一句話,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的心意,只有今日……她終於拋棄了所有的顧忌,拋棄了所有她要隱忍的一切,拋棄她所有的驕傲與羞澀,說了這一句話,卻讓我在那一刻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她是真的懇求他放過隼剎,或者是對他破口大罵,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唯獨她說的——我中意你,阿起。

    “這……這代表了什麼?”陳爽還是不能理解。

    白起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絕望:“這代表了她比誰都堅定的決心,即使她心裏的那個人是我,卻還是要嫁給隼剎啊,她還是要放棄我啊!”

    陳爽一震,看着那年輕人伏在馬背上,痛得渾身顫抖,他張了張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不知該如何安慰。

    熾烈的陽光落在白起身上,讓他看起來彷彿在下一刻就要融化在這灼熱的陽光之中。

    人最痛苦的事,不是從來沒有得到,而是在得到的那一瞬間——失去。

    ——老——子——是——華——麗——的——漫——長——的——番——外——的——分——界——線——

    感情不知所起

    一往情深

    深不見底

    所以無處容身

    原因不明

    所以無名無份

    無解難分。

    ——《天機。歌詞》

    黃色的沙子,一路無邊無際,蔓延如海,直到天邊。

    這是沙海。

    風一吹過,那無邊無際的沙山便揚起細細的沙霧,如夢似幻,風之神,在沙漠上裁剪下無數的流暢的痕跡,層層疊疊,如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