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279章 段祺瑞“三造共和 ”
    曇花一現的復辟醜劇煙消雲散了,討逆軍總司令段祺瑞凱旋迴京,這時候的他可謂志得意滿。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歷史上有了段祺瑞三造共和之說。

    所謂“一造共和”,是指武昌起義後,段祺瑞領銜北洋諸將發表“共和通電”,逼清帝退位。

    此事表面上是段祺瑞做的,實際上是袁世凱授意。換句話說,如果背後沒有袁世凱默許或“指點”,段祺瑞不會領銜通電擁護共和。貢獻不能說沒有,但是拔高到“締造共和”的高度,實在是勉爲其難。

    而所謂“二造共和”,說的是袁世凱稱帝,段祺瑞採取不合作態度。言外之意,只要段祺瑞肯幫袁世凱,帝制就能搞下去,甚至能能平息護國運動。

    段祺瑞和馮國璋等人,在護國鬥爭中的作用同樣是不能否認的。但上升到“再造共和”,這未免太高估段祺瑞“不合作”的作用了。試問沒有轟轟烈烈的護國之舉,如何能把袁世凱打倒?

    這“三造共和”,雖然沒有很激烈的戰鬥,但還是可圈可點的。畢竟是段祺瑞振臂一呼,率軍討逆,把張勳的辮子軍拿下。當時,想“再造共和”的人不少,比如南京的馮國璋很積極,可惜離北京遠了一點,而段祺瑞在天津,近水樓臺。

    無論如何,討伐張勳,恢復共和,這使段祺瑞獲得巨大民望。

    隨同段祺瑞入京的,有湯化龍和張國淦等。

    他們一行抵京後,立即前往府學衚衕的段宅密商“總統”問題。

    張國淦建議迎黎元洪覆職,以維持正統。

    但段的成見極深,張才一開口,段的臉色馬上沉下來,咆哮着說:“這是什麼話,我怎麼還能和他共事?”

    張說:“和他共事容易,換另一個人來當總統就很難了。他是一個赤手空拳,又受過挫折的人,今後當不會再鬧意氣。”

    張的話自然有道理,段倒是能聽得進,不過他對於黎免他總理職這一事創痛甚深,仍不肯接受張的建議。

    這時,段的身後跑出一個舉着手槍的人來,大聲叱罵說:“那個敢替黎某人作說客,就以軍法從事。”

    說這話的人,原來是討逆軍總部的軍法處長丁士源。

    張只得報以苦笑,他心裏想我這人生來命苦,黎的左右疑我是段黨,段的左右又疑我是黎黨。以前在黎免段的國務總理時,自己曾建議黎三思而後行,黎的親信金永炎也曾摸出手槍來罵我替段做說客。如今又被段的親信丁士源用槍指對,兩邊不得好,做人實在太難了。

    其實,張國淦是真心希望民國好,也希望黎元洪和段祺瑞好。可惜忠言逆耳,沒人肯聽他的。

    雖然受挫,張國淦仍勸段能禮貌的對待黎。

    他的理由是:“你今天的國務總理,仍是他所任命,他現在還在日本領事館中,理應接他出來。”

    段接受了張這一提議,於是派江朝宗到日本公使館接黎回居東廠衚衕私邸。

    黎離開日本公使館後,段就親赴日本公使館。對林權助公使保護黎總統表示謝意,同時也感謝日本在討逆軍行動時的各項幫助。

    現在,北京政.府面臨一個新問題,黎元洪的總統地位究竟存在還是不存在?

    第一種說法是黎在復辟政變發生的第二天,就已經引咎辭職了。七月二日黎的電報中說,根據《約法》第四十二條及《大總統選舉法》第五條規定,請馮國璋以副總統代行大總統職權。電報是黎自己草擬的,所以馮取得總統地位合情合理合法。

    第二種說法是:電報只是請馮暫在軍署(江蘇督軍公署)代行大總統職務,不是請馮長期地代下去。這含意是黎在不能行使職權時,授權馮暫代,一旦回到正軌,當然回任總統,而馮的代理資格也隨之消失。

    馮國璋很會做人,在復辟政變平定後,馬上發表通電說:“現在京師收復,應即迎歸黎大總統入居舊府,照前總理,國璋即將代理職權奉還黎大總統,方爲名正言順。”

    黎元洪有自知之明,也識時務。他返回東廠衚衕私邸後,即通電全國,宣告去職。

    次日,又發出第二電,詳述去職情由:

    “寒電計達。頃聞道路流言,頗有總統復職之說,窮加揣擬,驚駭何極!元洪引咎退職,久有成言,皎日懸盟,長河表誓。此次因故去職,付託有人,按法既無復位之文,揆情豈有還轅之理?伏念無洪夙闕裁成,叨逢際會,求治太急,而躓於康莊;用人過寬,而蔽於輿凡。追思罪戾,每疚神明。國會內閣,立國兼資,制憲之難,集思尤貴。當稷下高談之日,正沙中忿語之時,縱殫慮以求平,尚觸機而即發;而元洪揚湯弭沸,膠柱調音,既無疏浚之方,竟激橫流之禍,一也。

    “解散國會,政出非常,縱謂法無明條,鄰有先例,然而謹守繩墨,昭示山河,顧以懼民國之中殤,竟至咈初心而改選,格蘆縮水,莫遂微忱;寡草隨風,府隳特操。二也。張勳久蓄野心,自爲盟主,屢以國家多故,曲予優容,遂至乘瑕隙以激羣藩,結要津以徼明令。元洪雖持異議,卒惑羣言,既爲城下之盟,復召奪門之變。召峯螫指,引虎糜軀。三也。

    “大盜移國,都市震驚,撤侍衛於東堂,屯重兵於北闕。元洪久經驗浪,何憚獰飈?顧憂大廈之焚,欲擇長城之寄,含垢忍辱,貯痛停辛。進不能登合授仗,以殄兇渠;退不能闔室自.焚,以殉民國。縱中興之有託,猶內省而滋慚。四也。輕騎宵征,擬居醫院,暫脫身於塞庫,欽奮翼於澠池;乃者鬧人者不通,偵騎交錯,遄臻使館,得免危機。自承複壁之藏,特慄堅冰之懼,亦既宣言公使,早伍平民,雖於國似無錙黍之傷,而此身究受羽毛之庇。五也。

    “凡此愆尤,皆難解免。一人叢脞,萬姓流離。睹鋒鏑而痛傷兵,聞鼓鼙而慚宿將。合九六而莫鑄,投四裔以何辭!萬一矜其本心,還我初服,惟有杜門思過,掃地焚香,磨濯餘生,懺除夙孽。寧有辭條之葉,仍返林柯;墮溷之花,再登茵席。心肝倘在,面目何施?……況馮總統江淮坐鎮,夙得軍心;段總理鍾篪不驚,再安國本,果能舉左摯右提之實,寧復有南強北勝之虞?

    “至於從前兵諫,各省風從,雖言愛國之誠,究有潰防之慮。此次興師討賊,心跡已昭,何忍執越軌之微瑕,掩迴天之偉績,兩年護國,八表齊功,公忠既已同孚,法治尤當共勉。若復潔短衡長,黨同伐異,員嶠可到,而使之反風;宣房欲成,而爲之決水,茫茫慘黷,豈有寧期?鼎革以還,政爭迭起,凡茲兄弟鬩牆之事,皆爲奸雄竊國之資。倘諸夏之偕亡,詎一成之能藉?殷鑑不遠,天命難謀,此尤元洪待罪之軀所爲垂涕而道者也。勉戴河間,奠我民國,慚魂雖化,枯骨猶生;否則荒山越翳,縱薰穴以無歸;窮海田橫,當投荒而不返。攄誠感聽,維以告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