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344章 北歸
    吳佩孚所部撤防是從一九二零年五月二十日開始。

    他事前曾電請張敬堯派員到衡州協商接防問題。張敬堯派湖南暫編第二師師長吳新田爲“主持湘南防務司令官”,於二十一日到衡州,與吳佩孚及湘軍代表簽訂條約,南北兩軍維持原有停戰界線,湘直兩軍停戰協定繼續有效。

    直到吳佩孚所部撤防的前夕,北京政.府纔有電報批准直軍撤防。這樣也就使吳部的北歸,有了合法性。

    吳佩孚所部開拔時作環狀隊形的佈置,主力居中,湘江兩岸各設掩護隊,前方設有偵察兵,後面設有殿卒。大軍揚帆而下,全軍齊唱吳所親撰的《登蓬萊閣歌》。

    途中吳秀才詩興大發,寫下《回防途次》,詩曰:

    行行重行行,曰歸復曰歸。

    江南草木長,衆鳥亦飛飛。

    憶昔赴戎機,長途雨雪霏。

    整旅來湘浦,萬里振天威。

    孰意輦轂下,妖孽亂京畿。

    虺蛇思吞象,投鞭欲斷淝。

    我今定歸期,天下一戎衣。

    舳艫連千里,旌旗蔽四圍。

    春滿瀟湘路,楊柳正依依。

    和風送歸鳥,綠草映晴暉。

    少年惜春華,勝日鬥芳菲。

    來路作歸程,風景仍依稀。

    周公徂東山,憂攙亦畏譏。

    軍中名將老,江上昔人非。

    建樹須及時,動靜宜見幾。

    何日摧狂虜,發揚見國威。

    不問個人瘦,惟期天下肥。

    丈夫貴兼濟,功德乃巍巍。

    江上送歸舟,風急不停揮。

    得遂擊楫志,青史有光輝。

    春日雁北向,萬里動芳徽。

    鴻漸磐石願,衍衍不啼飢。

    止戈以爲武,烽煙思郊圻。

    同仇復同仇,歸願莫相違。

    吳佩孚所部於二十七日由水路經過長沙。

    張敬堯怕吳部舍舟登陸“戰長沙”,在湘江右翼配置了強大的兵力,但只作防禦準備。

    而吳部根本無意上岸,雖亦作緊急戒備,不過是怕張軍襲擊而已。

    雙方都很剋制,均未挑釁生事,吳部隨後揚帆而去。

    吳佩孚所部於五月二十九日過嶽州,三十一日在漢口集中。

    吳部北行,一舉一動都引來各方關注,其滯留漢口,久而不發,因之而謠言四起。

    北京政.府以吳佩孚所部按兵武漢。引起各方猜忌爲名,促其儘快離開。並電曹錕,請他下令督促吳部速行。

    吳佩孚本打算在武漢稍事休整,但迫於情勢不得不迅速開拔。派其參謀長赴汴與趙倜密商後,商定吳部暫駐信陽、許州、鄭州等處。

    隨後於六月七日晚由武漢起程。八日抵鄭。

    所部第一旅駐許昌,第二旅駐駐馬店,第三旅分駐順德、磁州,騎兵團駐黃河橋,步兵八團駐新鄉縣。

    沿途旌旗滿目,帳幕相望,軍容整齊而士氣高漲。

    吳佩孚所部北歸,直接的結果是直皖兩系短兵相接,段祺瑞早就已經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不能不有所應對。

    早在一九二零年四月下旬,駐防陝西的奉軍許蘭洲部忽然移動到華陰、潼關、觀音堂一帶。這個行動使段祺瑞懷疑是奉軍有企圖移向河南,策應直軍北進。

    五月十七日,段祺瑞曾在團河召集祕密會議,作了一系列的軍事佈置。

    一面召回徐樹錚,並將全部西北邊防軍調回北京附近,一面決定自己出馬擔任川陝剿匪總司令,率領邊防軍一三兩師向陝西出發,討伐陝南民軍和川滇靖國軍。

    爲了提防靳雲鵬在北京搗鬼,準備派其爲副司令或參謀長,令其隨軍出發。這其實是在“聲東擊西”,真正目的並不是向陝西出兵,而是準備進軍鄭州。其計劃是首先驅逐河南督軍趙倜,然後派軍防守京漢路南段,阻斷直軍的歸路。如果直軍打算強行通過,就地予以迎擊。

    段祺瑞認爲在河南與直軍作戰,不但北京根據地不致受到戰火的威脅,而且山東、安徽兩省的皖系軍隊可以側擊直軍。

    但是,當段帶兵出征陝西的消息傳到關外,張作霖立刻藉口邊防軍出動,北京防務空虛,要求准許奉軍入關“拱衛京師”。如果北京真的由奉軍拱衛,北京就變成張作霖的天下了,這便使得段祺瑞,被迫放棄這個想爭取主動的作戰計劃。

    六月十三日,一直出語驚人的吳佩孚在鄭州發出一個爆炸性的電報,分致反皖的八省聯盟各督軍,內容是:反對安福系包辦上海和會,建議召開國民大會解決一切問題。

    這個電報之所以具有爆炸性,是因爲這個建議不但遭致皖系的強烈反對,八省聯盟內部也是一片反對之聲。聯盟的領軍人物之一的張作霖爲此而大發脾氣,就連吳的上司曹錕也一個勁地搖頭。

    北方反段的軍人雖然不滿意吳的狂妄,但考慮到直皖戰爭爆炸在即,吳是一個肯打硬仗的虎將,其軍隊又能征善戰,因此而對吳的過分言行,只好隱忍於心。

    但是,吳這一通電得到南方各人民團體的熱烈歡迎。

    吳佩孚將其主力佈置在河南,造成北方風雲突變。奉軍爲了暗中策應直軍,也零零星星地分爲三營五營開進關來,六月十日駐獨流鎮的奉軍四營,經過天津開往廊房。

    曹錕也於六月十日派兵監視德州兵工廠,並以德州爲直軍右翼的前哨陣地。

    六月十五日,吳佩孚偕同三個混成旅的旅長到了保定。同日,江蘇、奉天等省代表也都到保定,來參加曹錕所召集的軍事會議,這是一次祕密的,卻是極重要的軍事會議。

    段祺瑞方面自然也積極佈置,他密令駐守濟南的邊防軍第二師師長馬良作好動員準備,俟機北向進攻德州,或者西向側擊鄭州。

    爲了準備打仗,皖系積極籌措戰費,由安福系的交通總長曾毓雋,以京綏路爲抵押,向日本借款五百萬元作爲戰費。

    在中國內爭上,日本是傾向皖系的,日本方面本來是願意幫這個忙的。只是這個時候,日本已不能像歐戰期間那樣,可以在亞洲尤其是中國爲所欲爲了。美英等已經聯合起來,在中國問題上採取強硬的立場,監視着日本的一舉一動。

    由於美英兩國出面干涉,皖系以京綏路向日本押借五百萬元沒能如願。

    這時候,皖系無論在外交上、財政上、或是作戰的戰略地位上,都處於十分不利的地位。

    最大的致命傷是兩個,一個是主張武統,發動南北戰爭。在全國人心盼望和平統一的時候,內戰是不得人心的。一個是親日,當時全國人心都痛恨日本侵略,尤其在歐戰期間乘火打劫,企圖獨吞山東。國人對日如對過街老鼠,皖系的親日自是大失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