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360章 遇見
    



    對於鮑家小廚而言,一號雅坐真是雅坐中最雞肋的位置。



    因爲這裏除了是隔出個半封蔽的狹小空間,完全沒有別的優點,距離大門近,也近櫃檯,進進出出的客人都得從這雅坐邊經過,着實是喧吵得很。既圖熱鬧吧,那真還不如坐普通座席,至少不限量,花個三十錢點碗蹄子清羹,就着配送的辣菜餅就能填飽肚子。



    所以一號雅坐其實鮮少客人願意選擇,覃芳姿回回來這裏都是空着的。



    她坐這裏,當然圖的是方便與葛二郎“巧遇”。



    她就是懷着一種極其複雜連自己都梳理不清的心態,明明對葛二郎心存怨氣,但始終還忘不了這麼個人,起初想着遇見了,當面罵罵他能出口惡氣,老是沒遇見,後來就想着遇見了,能好好說一番話,還是沒遇見,就更想有朝一日遇見,道一聲“好久不見”,讓他知道他們兩個還是有相同志趣的,或許不是沒有機緣,無非暫時錯過而已。



    覃芳姿甚至會產生一種願望。



    或許不是她先看見他,而是他先看見她呢?



    是他在短暫的愣怔後,過來道聲“好久不見”,感慨道——原來二孃也愛喫這家的食物啊。



    然後呢?她無法設想然後,她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覃芳姿不知道自己點了什麼東西,她根本也喫不下這些食物,她就是想飲酒,在這裏坐上一陣,期盼着葛二郎會忽然進來,經過她的坐席邊,看見她。



    今天酒菜還沒上來,覃芳姿就聽見了一些議論。



    “覃宰執彈劾向次輔,向次輔已陷囹圄,據說覃宰執還主張將向次輔處死,這不是荒唐麼?我朝立國以來,太祖就下令推崇文教,向次輔便是有罪,怎至於獲死?”



    “就是就是,覃宰執彈劾的是向次輔糾黨營私,枉法受賄,說得好像他沒有犯過這一罪行似的,若是向次輔罪該及死,覃宰執也該陪着向次輔上斷頭臺!”



    覃芳姿聽得心驚,暫時拋卻了兒女情長,打量大放厥詞的兩人。



    二十出頭的青年文士,這一段既多書院又多書館,所以光顧鮑家小廚的食客多以儒生爲主,覃芳姿雖無知,但她竟還明白輿論是由這些人掌控的道理,再聯想到高蓓聲的一番話,心裏又是一驚。



    糟了啊,翁翁雖不做人,但萬一敗下陣來……她可就徹底沒了依靠!



    正驚恐,就又聽到了不少食客同聲附和,覃芳姿心中越發驚慌了。



    怎麼辦?是不是該快離開這地方,萬一被他們認出來我是覃家的女兒,圍着我辱罵要怎生是好?這些儒生的嘴巴可都毒辣得很,我哪裏理論得過他們?



    正沒個主意,卻見個跑堂的小廝一聲大喝。



    這小廝才十五、六歲,個頭不高,聲嗓倒大,許是忙前忙後的緣故吧,累得臉色發紅,他是從皰廚裏出來,托盤上還放着口砂鍋,這會兒子把砂鍋往一張餐桌上重重放下,急眉赤臉的就反駁:“向進不該死?他做了什麼惡事你們知道麼?我舅家表哥從前是他家的僱傭,跑腿跑得慢了些,誤了給向家的大娘子拿踩腳凳,十多息的時間,向家大娘子只曬了十多息的日頭,就下令把我表哥杖責,整整三十大板,還下了死力氣,差些沒把我表哥打死!



    我表哥要告向家大娘子濫用私刑,向進的黨徒冼早陽,那時他任臨安府的推官,威脅表哥以民告官還要挨五十杖責,我表哥只能忍氣吞聲!這種人不該死還有誰該死!”



    “你這跑堂的,竟然敢衝客人發橫?”



    “我就是豁出去不幹這份僱工,今天也要跟你們這些張口就是仁義道德,卻善惡是非不分的僞君子理論理論!”



    “你表哥也沒死啊,且打人的也不是向相公,怎麼向相公就該死了?”



    “打人的不是他,但包庇向家大娘子的人是他!向家大娘子這樣蠻橫,向進還包庇,可見他比向家大娘子更加毒辣,我表哥雖僥倖不死,誰知道向家別的僕役還有沒有如此幸運!”



    “你這只是猜測,怎能定罪?”



    “你們不也是猜測,誰敢擔保向進沒有害死過人命!”



    “你這賤民居然敢詆辱我業師,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一個儒生拍案而起,揚手就給了跑堂的一個嘴巴子。



    “你罵誰是賤民,我從沒犯法,我是良民!你,你,你……大家可都看着了,向進的學生,也跟向進一樣欺凌百姓!”



    “我打不死你這臭小子!”儒生再次舉起拳頭。



    “住手!”



    掌櫃的重喝一聲,趕忙上前,而隨着掌櫃的這一聲重喝,呼拉拉圍上來七、八個幫閒,都對儒生怒目而視。



    “掌櫃的你也不想幹了?縱着這跑堂詆譭我國朝的相公!”儒生話雖如此,拳頭到底不敢砸下去了。



    “哪來的相公,我只知向進已經被官家下獄,我今日也只聽見你等詆辱覃宰執,質疑官家裁奪不公!非但如此,小店僱工與你據理力爭,你竟動手毆打。”



    這掌櫃的人也不笨。



    他能在這片地方紮根立足開門做生意,自己家的貴客,有幾個摸不清來路的?尤其那位貴客出手這麼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門第的出身,來了這麼多回,掌櫃的其實早弄清楚了這位就是堂堂覃宰執的親孫女。這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啊?護了自己家的僱工,是有情有義,不動聲色還討好了覃宰執,是得利得益。



    平民百姓鬧不清,他到底是生意人,在皇城左近開食肆的,還不清楚向進已經有如喪家之犬了?晏國師都分明站在了覃宰執一邊,勝負還有懸念?



    掌櫃的挺高了胸膛:“你挑釁鬥毆,今天這事沒完,走一個人,去報官!”



    “不用了,官在這兒。”就有一人,灑落落地走進了食肆。



    覃芳姿一看……



    是葛郎!!!



    但不是葛二郎,卻是葛大郎!



    葛大郎葛時簡,他穿的還是公服,一目瞭然就是個官,而今日在這間食肆的儒生們,其實許多都認識葛時簡,畢竟人家曾高中狀元,是他們這些生員的楷榜。



    有人高呼:“是葛推官。”



    沒錯,葛時簡而今正是臨安府衙的推官。



    他今天來這裏當然不是巧合,葛家一直不涉黨爭,不過葛家卻一直堅定地站在天子陣營,聽令於天子。羿栩採納了晏遲的建議,利用被向進長媳杖責的僱工挑生輿論,自然察明瞭該僱工有個表弟受僱於鮑家小廚,於是安排了今日這起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