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369章 才兩天小別
    



    芳期聽上去,覺得辛九郎是個有趣的人,至少在辛遠聲看來,這族弟有趣且優秀,他纔會在講述時,透露出雖不浮誇,但也顯然的認同和讚許。



    辛遠聲沒忘自己是來幫閒的,說了一陣後就挽起袖子問有什麼活幹,芳期也不和他客氣,指了個辛遠聲特別擅長的差使——殺雞。



    他們還是能自然的相處,表白和拒絕不能說當沒發生過,但發生了也就發生了。



    就是八月、九月看着,也驚覺原來芳期跟辛郎君相處竟然是這樣的和諧融洽,兩個丫鬟不由都產生了同樣的想法,如果,假設,三娘當初沒有嫁給晏國師,而是與辛郎君成了姻緣,肯定能夠琴瑟和諧白髮偕老。



    八月比九月更加清楚主人對婚姻,一直以來最純樸的願望,所以她有更深的感慨,要是沒有發生那麼多的變故,要是辛郎君早一步提親……說不定辛郎君纔是三娘認爲的最佳良偶。



    “辛郎可知晏郎爲何忌諱過中秋?”芳期自然而然就問出了這話。



    辛遠聲微微怔了一下。



    那傢伙現在還瞞着這件事麼?



    有的話已經到了喉嚨口,不過辛遠聲還是咽回去了——他知道原因,但他之所以知道也是緣於晏遲與他交過心,就在他對晏永一家痛下殺手的時候,把根植在血肉裏的塊壘,趁着喝多了酒,第一次徹底的挖出來給他看陰穢黴爛的根底。



    不堪的過去,斑斑血淚和創傷,讓辛遠聲無比的震驚,那時他無法想象當年稚弱的晏遲,是怎麼獨自一人去面對那些惡毒醜陋。



    冷冰冰的殘忍真相也許本身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手刃死仇後,其實無法釋懷的是根深蒂固的愧疚和自責。



    辛遠聲不知道晏遲爲何沒有告訴芳期,但他想這樣的心結,也許只有晏遲自己纔有能力解開。



    “三娘爲何不直接問無端?”他反問。



    “他應當不想提起。”



    “他不想提,肯定有原因,三娘是擔心迫得太緊,會讓無端更加在意過去的事,可要是無端自己還放不下,我們也是無能爲力讓他釋懷的,所以你知道了,對於無端而言其實也是多一個人跟他陷入同樣的困擾。”



    芳期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也不再追問了。



    過去的沂國公府,這時改建工程其實已經進入尾聲,無情樓上看下去,總不至於再亂糟糟的一片了,靈犀樓已經徹底被拆除,晏遲再也看不見曾經耗費了母親不少心力,寄以美好願望的這座建築,沒有痕跡,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的母親,願望早就已經被毀了,所以靈犀樓的存在從來不是寄託而是諷刺,無情的嘲笑母親一直認定的美滿,晏遲不允許靈犀樓繼續存在,他不管不顧這座高樓其實凝聚着母親的心血,哪怕他知道摧毀掉一切,倘若母親在天有靈也根本不會釋懷,親者的靈魂仍然在痛,但至少仇者不會再自得了。



    “你還記得鞠五郎麼?”



    聽辛九聲問,晏遲端着酒杯看了他一眼:“那是誰?”



    “阿瑗的表哥,被你栓在樹上吊了三個時辰的可憐人。”



    晏遲挑挑眉:“哦,搶阿瑗的糖果,還把阿瑗推得摔倒的混賬。”



    辛遠聲搖頭,笑道:“小孩子不知事,你到現在還忌恨呢?就爲了孩童間的小磨擦,當初你差點沒要了鞠五郎的命,鞠五郎把這教訓可記得久了,他現在提起從前的事,對你還怕得很,你可知道老師遇害之後,鞠五郎竟然打算得過買通宮裏的宦官救出阿瑗,帶着阿瑗遠走高飛。”



    “打算而已,不是最終並沒付諸行動嗎?”晏遲冷冷說道。



    “是被家的親長給阻止了。”



    “他有這心,但沒本事。”



    “我當初也沒本事解救阿瑗。”



    “辛遙之你什麼意思啊?指責我當初不該教訓鞠家子?”



    “沒別的意思,就是聊聊過去的人事而已。”



    晏遲垂下眼,笑了笑:“勸我放下過去展望將來?可哪有這麼容易啊,過去又不是包袱,想放下就能放下。人就是這樣的,過去的經歷鑄就現在的心性,這是血和肉,附着在骨架上能剔除嗎?除非吧,過去的一切根本沒發生,現在才能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血和肉,要是趙叔現在仍舊安然無恙,我在這俗世的大仇得報,才能夠從此逍遙林泉,帶着芳期養豹子去,也許還能養點別的靈獸。”



    “無端的意思是,做完你覺得該做的事,你會隱遁林泉?”



    “恩,把該殺的人都殺了,今後才能真正的想幹嘛就幹嘛。”



    辛遠聲喝了口酒,不多說了。



    晏遲自己的仇已報,俗世裏牽絆他留下的只剩東平公一家的仇恨,晏遲從不管東平公是否願意報仇血恨,就像他過去對鞠五郎一樣,他不管鞠、趙兩家是否姻親,可鞠五郎欺負了他放在心裏的人,他就會變本加厲報復回去,哪怕事後,他捱了東平公的訓斥,他也毫在不意,再有下一回,他仍然會這麼幹。



    晏遲從沒說過他是在替東平公復仇。



    “我是爲了自己。”——這是晏遲的原話——“害我至親者,乃我死仇,縱死仇逍遙於世,我之大恨,所以死仇不亡,我將被恨怨噬骨,故我之生趣,必建於仇之滅亡”。



    辛遠聲覺得自己無法扭轉晏遲的心性,他甚至有時候會被晏遲影響,懷疑自己堅守的志向,其實是不是因爲懦弱。沒有辦法爲老師復仇,所以自欺欺人,用老師的意志爲藉口替自己的無能開脫?



    “遙之。”晏遲放下酒杯:“你的經歷同樣鑄就了你的心性,所以你不必懷疑自我,真正在堅持趙叔遺志的人是你不是我,這點你應當堅信。所以日後,你是問心無愧,從始至終都沒有辜負趙叔的教導寄望,過去,我確然不希望你深涉權場,但我攔不住你,你終究還是涉入了。



    我晏遲就是這麼個人,做了應做的事就不會再爲結果所困,所以我不會再阻撓你的仕途,你呢,更不需要背這麼多的包袱,不必在意我接下來想幹什麼,我們各幹各的,全憑自己的本事。”



    他拿起持壺,根本就沒有斟酒到杯子裏,直接就往嘴裏倒了。



    ——



    芳期是八月十六的早上纔回國師府,到清歡裏時已經將近午時了,正寢裏靜悄悄的,她並不以爲奇,因爲尋常這個時辰晏遲肯定早就起牀,不會還在正寢,這裏確然應該靜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