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458章 分居
    夏季晚飯後的時間,芳期照常在清歡裏的亭子裏乘涼,這時她和幾個婢女,分享着三月才釀好的桂香薄荷蜜釀,這是一種既能當酒又能當涼水的飲品,是三月自創,大不同於市面上所見,芳期先給予了好評,除了常映覺着當作酒飲太過清淡之外,那幾個不貪杯的丫鬟都覺得好。

    晏遲迴到清歡裏,先是沐浴更衣,找去蓮池邊兒那水亭時,他站在一片桂花香浮裏,所見是燈月光暈下,半解了雲髻分出些少散發往衣肩上垂落的女子,一手撐着頭,正笑看常映和五月“藏鉤”,那件海棠紅的衫子袖口鬆散,露出一截手腕來,手腕上帶着黃翡串珠,襯得膚色越發瑩白,她那腕骨倒比串珠更加精緻似的了。

    許是五月輸了酒,常映擊掌歡呼,芳期卻偏逼着常映也陪飲了一盞。

    常映的酒盞要比別人的大上不少,不用說肯定是那丫頭又自誇“海量”,被主人算計而不自知。

    晏遲想如果有一天他真不在了,或許芳期的日子也不會長久的悲沉,這女子太擅長自/慰,她樂觀的性情其實可以看淡生死,她好像也應該明白事不可爲的道理。

    一個讓人省心的丫頭。

    還是胡椒先察覺出男主人的到來,推了推去憂,去憂趕緊動手收拾桌上的杯盞。

    “不用收拾了。”晏遲擺擺手。

    丫鬟們就都行了禮散去,沒一個再敢留在這裏打擾國師和夫人的私/處。

    晏遲坐在亭子一側的美人靠上,他揹着水,月色照不進他的眼睛,燈影落在那件白衫上。

    芳期也過去坐,胳膊擱椅靠,半枕半倚。

    “晏郎都跟辛九郎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晏遲微笑,很輕鬆像是如釋重負。

    “那阿瑗……”

    “她此時並不願考慮姻緣,我想這樣也好吧,橫豎三兩年間的事,我就能除了她身上官奴的枷鎖,她也不需隱姓埋名,可以爲辛九郎明媒正娶的髮妻了,當然要若辛九郎連這三兩都等不得,又或者屆時仍然無法說服他的親長接受阿瑗,他也不是阿瑗的良配。”

    “這我倒信得過辛九郎。”芳期看着晏遲,猜測晏遲是否贊成她的判斷。

    “我也信得過。”晏遲目光落在芳期從臉側垂落肩上的那把髮絲,伸手過去,用指頭挑了幾縷纏繞把玩,他有點不想說接下來的話了。

    芳期不理會晏遲似乎將她的頭髮絲當作了某種玩器,想着阿瑗早晚能得自由的事既然由晏遲親口對辛九郎說穿,辛九郎是必定不會心灰意冷的了,兩人間的唯一阻礙,無非是羿栩死後,辛九郎願不願接受晏遲乃弒君之人,認不認同阿瑗將羿栩一度視爲死仇。

    芳期覺得辛九郎不會在意。

    阿瑗終生有靠,她當然爲那雙有情人慶幸,只因爲早前眼見着辛遠聲執意接近司馬修,這件事也着實讓她憂慮。

    此時就問:“晏郎究竟與辛郎君談過沒有?他接近司馬修必然是因爲明知司馬修對晏郎居心不良,所以打算將計就計,可司馬修狡滑,論起心計來辛郎君可不是他的對手,他這樣無異以己之短博敵之長,斷不是明智之舉。”

    晏遲忽然就覺得指間柔滑的髮絲,柔滑得着實讓他難以把握,他收回手,擡起眼瞼:“你就這麼肯定辛遙之的行爲是爲我着想?”

    “那是必然的啊。”芳期看晏遲的眼睛,竟沒看出考較的情緒,她就難免認真起來,胳膊不再枕着椅靠,坐正了身:“晏郎總不能懷疑辛郎君接近司馬修是有別的目的吧?”

    “他當初能與晏竑結交,而今就能與司馬修結交,他與晏竑結交可不是爲了我。”晏遲收回的手放在膝蓋上:“不管辛遙之過去怎麼想,他早已涉入名利場,在名利場上,自來能堅持本心者是極少數,十人之中,有九人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誘因動搖了意志,不知不覺與初衷背道而馳。”

    “辛郎君不會。”芳期蹙着眉頭,更加憂慮晏遲和辛遠聲之間疑似產生嫌隙了。

    她無法說清她信得過辛遠聲的爲人,大半是因爲系統給予她的提示,在原生世界,晏遲和辛遠聲可一直沒有嫌隙,但這個平行的世界裏,因爲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軌跡,好像“插足”了這兩個本是肝膽相照彼此信任的好友之間,如果因爲這一改變,使晏遲、辛遠聲反目成仇……

    那她真是造了大孽了。

    她伸手過去,握着晏遲的手:“是,辛郎君與晏郎不一樣,他的志想不是替東平公復仇,而是盡己所能實現東平公的遺願,這點許與晏郎有分歧,但我相信辛郎君哪怕身涉權場,也絕無可能動搖初衷,晏郎想想你與辛郎君是自幼相識相知,以你對他的瞭解,他可是意志薄弱的人?”

    “連我,偶爾對某人某事都會心生動搖,就算以己度人,我也不會相信他人必定心如磐石。”

    晏遲沒有拒絕芳期的牽握,他還拉着芳期的手:“明日,我會去無情居住上一段。”

    “這麼急?”芳期疑惑道:“那我現在就囑咐鄔娘子和白媼收拾細軟。”

    “你不用跟我去無情居。”晏遲道:“我這回只會帶蟬音去。”

    芳期越發疑惑了。

    她當然不會認爲晏遲忽然對蟬音移情,也不認爲理智如晏國師,是真爲了辛遠聲在和她置氣。

    “有關接下來的計劃,你暫時不用多問。”晏遲道,忽然又笑了:“我就是說說罷了,沒有懷疑辛遙之會不利我,但哪怕我與他是知己呢,也不會對他的行爲指手劃腳,他執意要接近司馬修,不管因爲什麼目的,都隨他去。

    司馬修還不至於會忌憚辛遙之,辛公在先帝時就管執樞密院,如今雖被限制了職權,畢竟於軍政事務,朝中鮮有人比他更加熟諳,更別說辛坦之鎮守碭山,司馬修清楚碭山不容有失。司馬一族想要權傾朝野,先決條件便是羿栩不能失了君權,要是大衛這半壁江山都一併葬送,司馬一族又哪裏能夠繼續榮華富貴?

    這一點,別看司馬修年紀輕,他比周全之流要看得透徹,所以無論是對徐公,還是對辛公,他們可以限制權限,但絕對不會趕盡殺絕。”

    “晏郎要去無情居住多久?”芳期關注的重點完全走偏了。

    晏遲眼睛裏越有了柔軟的笑意:“怎麼,忽然要與我分居兩處,夫人這是捨不得了?”

    芳期沒說話,就擡着眼瞼看着他。

    “住到天氣真正冷下來,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在清歡裏過冬。”晏遲湊過去,吻了吻芳期的眼睛。

    然後順勢將人摟入懷中:“到那時候,我的關鍵計劃應當已經達成了,雖說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直接剷除司馬修,但無論他怎麼巧舌如簧,都不可能再動搖我在羿栩心目中的地位,我這國師啊,會比羿承鈞在世時更加猖狂,有了這一步,我就能一步一步地操控羿栩有如傀儡。”

    這是他的計劃。

    至於達成這一步必須承擔的風險,沒有告訴芳期的必要。

    次日清早,晏遲果然依計而行,他先一步領着欣喜若狂的蟬音去了無情苑“避暑”,被留下的姬人們,當然會驚疑不定,就連而今最得芳期信重的寧姬,這天都忍不住來清歡裏探問。

    “以往阿郎往無情苑也好,便是去富春田莊也罷,都是讓夫人隨行,可這回……滿金屋苑都在議論呢,難不成蟬音熬了這麼多年,到底得了阿郎的寵顧?”

    寧姬其實是不信的,所以她並不在意會因此一問觸怒芳期。

    芳期也沒從晏遲得到應當如何行事的提示,只好自己發揮:“莫理那些議論,隨她們猜疑去吧,國師這一段縱管不在府裏,橫豎規矩照舊。”

    “有夫人這話,妾就安心了。”寧姬就不再多問。

    卻又僅僅隔了一日,誰想到天子竟忽然微服駕臨國師府,芳期聽聞時吃了一驚,就要按品穿戴面聖,那來傳話的宦官倒不曾拿喬,微笑着道:“官家說了今日是興之所致,纔來叨擾,覃夫人不必拘束,只是某剛纔似乎聽說晏國師去了別苑,這……”

    “我便讓人立即去請外子歸府。”芳期道。

    “那覃夫人就先去見駕吧,官家今日是爲了美食纔來叨擾,是得勞動覃夫人。”

    天子居然是來蹭飯的?

    芳期就越發摸不着頭腦的,跟那宦官前往正堂,一眼便見“易容”後的清簫也在座,她心裏又是一緊。

    穆清簫自是裝作不認識芳期的模樣,當然也沒給芳期任何提示。

    倒是司馬修笑着說了一句:“看覃夫人獨個兒過來,我才真信了晏無端居然撇下夫人自去別苑避暑,我剛還跟官家說,是晏無端又在作張拿喬呢,看來是我誤會了晏無端。”

    芳期有些生硬地應對:“未知今日官家駕臨,外子與臣婦並非有意怠慢。”

    司馬修從芳期的態度中看出了幾分端倪,挑挑眉。

    什麼情況啊?難不成晏遲還真這麼快移情別戀了?瞅這覃氏非但沒有“年老色衰”,還盡褪了青澀比過去更加嫵麗了,怎麼就忽然被冷落了呢?

    他就打定了主意一陣間刺激刺激晏遲,看能不能挖出幾句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