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602章 晏遲離席
    王嘉慧只稍稍的瞄了一眼周六郎,就覺心花怒放,好番用力才剋制住嘴角的上翹,眉眼的秋波,維持着端莊淑雅。

    週六郎不過是跟他的祖母、母親行禮,也禮見了洛陽王氏的女眷而已。

    他看了祖母鄭氏身後的婢女一眼,然後……走去一旁僻靜處。

    不久,婢女過來了。

    “六郎,那王小娘子根本不似主母跟娘子說的那樣,而是極其粗鄙無禮……”便將王嘉慧在無邊樓上的言行舉止飛快說了一遍。

    週六郎緊緊蹙着眉頭。

    他本就覺得這樁婚事作不得——王棠獻女爲遼婢,簡直就是卑鄙無恥,便是尚書公王爍,擔任着爲國取士的重任,卻放縱家中子孫舞弊,王爍是家主,王棠是宗長,兩人如此德性,足證洛陽王氏根基已腐,又怎能培教得子女,生於腐濁而獨具高潔?

    可祖母與母親,卻拿太傅府的王夫人爲例,說王夫人不也出身洛陽王氏?其品格德行,足以爲官眷典範,又保證經她們相看過目,王棠之幼女知書達禮、深明大義,祖母還教訓他,王棠獻女爲婢,那是王棠的錯,與女兒何干?王家幼娘攤着這樣的父親,卻有這樣的情性,更是難能可貴。

    週六郎本就不大信得過祖母和母親的話。

    他何嘗不知就算蘭陵周,根基同樣也在腐朽,祖父和父親越來越看重的是利益,是虛榮,而在蘭陵周,女眷對一應事宜都無主斷權,哪怕是他的母親,也早就習慣了對父親唯唯諾諾,一味只知聽令行事。

    他不願盲從於親長,其實在家族中,已經被判定是個忤逆子了。

    可萬一是他對王家幼娘抱以成見呢?如若王家幼娘確然沒有沾染劣鄙之性,潔身自好,他的悔婚拒娶,有可能使王家幼娘萬劫不復,受盡指謫嘲笑,這個決定,不能輕下。

    祖母身邊的婢女,是他信任的人。

    因爲這婢女的長兄,當年爲僱工時替僱主修繕房屋,不慎從屋頂墜下,導致傷殘,是他偶然得知此事,特意尋去,替婢女的長兄請醫,未使那不幸遭遇橫禍的人因傷重而亡,婢女是爲了還債,主動提出可爲蘭陵周僱傭,五載不取分文。

    週六郎看來,這個婢女知恩圖報,品行就很值得信任。

    “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自有決斷,你不用再多做什麼。”週六郎道。

    “可是……六郎若違抗親長之命,那……”

    “無非就是被除族而已,婚姻不是兒戲,我與那王小娘子絕非同道人,不能娶她之後又冷落疏遠,我也不願耽擱她,經濟仕途就算從此斷絕,我也無怨無悔,我有雙手雙足,今後不愁不能餬口渡日,你與蘭陵周,五年之期尚餘二載,可若你要解約,我可以……”

    “奴婢雖非君子,卻也一諾千金,說好以五年勞力償還郎君所施的錢幣,就絕對不會反悔。”

    週六郎緩緩頷首。

    這個女子真是心中清明,知道他其實雖然有了決定,可是真要與家族絕裂時,還是不那麼理直氣壯的。出生之始,託家族之福廕,方能不以勞作換取衣食,過的是呼奴喚婢的生活;也是託家族福廕,才能自啓蒙之歲,便涉及筆墨,有閱覽典籍之性;還是因爲託家族福廕,不然便是他有扶危助困之心,可若自己也是身陷危困之人,又怎能幫助他人?

    所以女子雖說蒙受他的恩助,卻明白應當償還的是周氏一族,而非他一個人。

    等週六郎再至暉盛堂前,迎面就見鍾離奇,這個剛結識的朋友,現在笑得牙都快要掉了,張口就是一句:“宜訓剛纔出的那道術算,我已有了答解,可是十三兆七億肆千九百零七萬伍千貳佰玖拾六,三分一釐八毫。”

    週六郎挑了挑眉,大覺此行不虛。

    “我最近欲出臨安遠遊,三郎可願同行?”週六郎笑問鍾離奇:“此題未難住三郎,我卻還有許多難題呢。”

    “最近我可不能遠遊。”鍾離奇堅起一隻手掌,湊近週六郎:“我好事近了,得先作定這件終生大事,不能奉陪了。不過,我有預見,我與宜訓的緣份不僅於此,相信日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還有交道的時候。”

    週六郎也不勉強,只問:“那三郎有無建議,我若遠遊的話,先應去何處?”

    “可入川,經西夏入遼。”

    週六郎又是一挑眉。

    “宜訓是爲避事才遠遊,那麼自是去得越遠無好,遼之北,是高麗之境,不如去見識一番異邦的人文風俗,更少了避事之愁,多幾分遠遊之益。”

    “我怕沒有那麼多的盤纏。”週六郎苦笑。

    “先有目標,走一步是一步。”

    “你說得對。”週六郎立即就釋然了,臉上終於有了由衷的笑容:“雖今日初見,便將久別,不過前人有詩云,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雖難定相逢何期,不過不管何日相逢,是否相逢,今日我都認下了三郎這位知己,宜訓是家翁賜的表字,我既要背族離家,也有愧宜訓爲字了,不如三郎替我另擇表字。”

    週六郎的提議很怪異,有悖禮俗,不過鍾離奇卻根本沒有推脫的意思:“六郎名遊,又正打算遠遊,依我所見,忘機而從鷗鷺,莫若取向鷗二字。”

    “如此,世上再無周宜訓,只有周向鷗了。”

    這兩人間的交談,其實並沒有落入“俗人”之耳,奈何晏遲晏大王耳力過人遠超凡俗,聽得那叫一個清清楚楚,不由失笑:洛陽王氏因爲能與蘭陵周氏聯姻,王爍、王棠諸人都覺意氣風發,更不要提王婆子、馬氏等婦人了,恨不能見人就道這件喜事,誰曾想,周茁是一心攀附洛陽王,周遊卻根本看不上那王嘉慧,周遊這一拒婚,可有樂子好瞧了。

    罷了,看在鍾離奇這臭小子居然鼓勵周遊拒婚避事的“功勞”上,讓他這回在湘王府多住些時候吧,方便能跟六姨妹增進情誼。

    晏遲看着那頭的小嬌妻,發覺她已經逐漸陷入了官眷的包圍,相形之下,洛陽王和蘭陵周的一席就煞是冷清了,他能夠一眼就瞥見那位王嘉慧……長得不是跟王棠一模一樣的骨相麼?賤骨卑相,無福無運。

    原本是,晏遲打算今日好好給覃淵助助興的,哪知新娘子還沒入門,他就被瑣事纏身了。

    辛相公到場,很是心急火燎,直接就找上了晏遲,晏遲起身,剛說一句:“辛公今日來得有些晚啊,不過辛公輔理政事堂,此非休沐日,自是當待下值辭宮後才能赴宴的。”

    辛懷濟抹一把汗,哪裏還顧得上寒喧,拉着晏遲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可不是來赴宴的,是奉聖令,來請殿下入宮的,有急事,火燒眉睫的急事,唉!現在不便與殿下詳說,殿下入宮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