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740章 世道對女子太不友好了
    葛時簡對這回御前官司要怎麼打,全靠陳渝託人悄悄送來的那封信才構設好完整的框架。

    他當時收到那封信時,也很懷疑自己的眼睛,陳渝竟然還活着?他要是活着爲何不現身?假若是爲了構害潘成,送來這封信件又是什麼用意?這件件疑問光靠自己琢磨是沒個結果的,葛時簡當然毫不猶豫就去私會了陳渝,他相信了陳渝的話。

    此時,陳渝已經入宮,當着衆人面前向天子交待他的遭遇。

    “渝識水性,家人皆知,張家和自然也知情,他是生怕渝落水之後浮出水面怒斥他行兇害主,所以纔有那番交待,渝當時腦子裏一片茫然,根本無法剖析他那番說辭的真僞,就被他推下舫船,而渝只不過片刻猶豫,未在落水時就呼斥,卻當墜水之後,竟忽然在水中遭遇襲擊,渝並未看清出手襲擊者的面貌,便即昏厥。

    等渝醒來,卻是已然獲救,救渝性命的恩公姓白字錦章,乃是徽州白氏子弟,因來臨安訪友,借宿在太常寺卿唐公府上,當夜白七郎是獲醉生坊琴師屠子安之邀,與好友唐二郎賞西湖之月,因着渝正是爲了醉生坊歌伎趙春心方同潘成發生爭執,屠子安難免關注,故而,唐二郎、白七郎也比另的看客留心。

    白七郎目睹渝是被自家僕從推跌落水,當即意識到多半會出人命,仗着他水性了得,且還會些身手,故而趁人不察從舫船上悄入水中,見襲擊渝的兇徒自以爲得逞後潛游開去,他方纔救渝上了舫船。

    唐公在西湖附近有家別苑,屠子安便讓舫船駛向唐家別苑的私岸,渝是被他們安置在別苑裏,待渝醒後,已是次日,潘成已經入獄,這些當然都是唐二郎讓渝知悉,又有屠子安,滿面羞愧的向渝賠罪,言當晚,趙春心便與餘琴操一場爭執,應當這起事件,趙春心本也瞞在鼓裏,她是被餘琴操所利用了,而餘琴操一手琴藝,正是得屠子安親手教授,屠子安與之有師生關聯,屠子安方纔心生慚愧。

    又過了幾日,唐公竟然親自來別苑見渝,細問一番情由,神色越發凝肅,經唐公剖析,授意張家和這惡僕者應當並非區氏,而爲渝之嫡母田氏,因爲,沈相臣及元大夫已經召會唐公商量,言不必與潘家十分過不去,本已是打算讓唐公去信說服家父,爲免樹敵潘、袁二門,乾脆撤訴和解,誰知道後來又再反悔,誓將潘成置之死地,唐公言,家父不在臨安,書信往來定會耽擱時日,而沈相臣等,竟然不提讓唐家世母先行勸服渝之嫡母,說明渝之嫡母本就是打算撤訴和解。”

    陳渝話說到此,微微一頓。

    沈炯明和元務墉已是面如死灰了。

    太常寺卿唐哲,乃是沈炯明親自舉薦,正是他的黨徒,他是怎麼也不可能把唐哲劃撥去湘王府一方黨營的。

    可唐哲爲什麼要背叛?

    陳渝繼續道:“渝原本也想立即往臨安府衙,揭穿嫡母纔是真兇,唐公卻讓渝稍安勿躁,只因唐公也大惑不解,固然是……沈相臣於他有知遇之恩,且唐公與沈相臣政見相合,與湘王殿下及辛樞相在朝堂上曾有爭拗,可唐公卻不知潘成有何利害干係,沈相臣、元大夫爲何犯下故殺構害這樣的刑罪。”

    沈炯明:……

    呸,唐哲居然說他不知道?

    但沈炯明卻一個字都不能反駁,他怎麼說得出口?因爲唐哲也是構殺趙清渠的幫兇,爲了對付立志要爲趙清渠復仇的湘王,他們把唐哲視作了自己人,不管什麼陰謀詭計都是大傢伙一同商量!

    就算他說出了實情,唐哲來個矢口否認,他什麼證鑿都拿不出來,天子會信誰?

    “唐公建議渝,先莫出首,且看沈相臣等有何後計,後來當唐公知悉興國公向葛少尹施以威壓,葛少尹卻認定潘臣是被構害,不依不饒,先向刑部提出質疑,再親擬奏章呈請官家御斷後,唐公方纔授意渝,可私下送信予葛少尹,向葛少尹坦誠實情,免得張家和先被殺人滅口,渝反而要揹負誣害嫡母的冤名。”

    陳渝話說到此,田氏又再放聲悲嚎了。

    羿栩能做出什麼御斷呢?

    潘成自然被無罪釋放,區氏、田氏、單氏三個婦人被直接處死,沈炯明和元務墉只被判了個治家無方,職務沒有絲毫變動,雖然羿栩明知他們亦爲主謀,但仍然竭力爲他們開脫,這顯明是包庇,且羿栩現也無能再用冠冕堂皇的說辭,解釋他這種無理不公的行逕了。

    只衝着晏遲,長一聲短一聲的嘆息:“要是處治了沈炯明、元務墉,卻不追究興國公,朝堂上必然還有質疑,可興國公,到底是我的嫡親舅父,要是被判罪,只怕大娘娘本就在病中,再受不得這場氣怒了,大娘娘若有個萬一,我就會被指責不孝,而且無端,你本就枉恣,風頭再盛,於你也並無益處。”

    關於興國公,他肯定是不能繼續任臨安府尹了,再降職就更難有起復的機會,羿栩的想法是平遷,但平遷往什麼職位已經足夠讓他傷腦筋的了,羿栩是真沒餘力再盤算着如何讓這起官司,有個讓滿朝堂心服口服的判裁。

    好在是,陳晝畢竟還認得清情勢,見愛子毫髮無傷生還,且管把一腔怒火發在三個婦人頭上,並不追究沈炯明、元務墉的“包庇”之行,而葛時簡,因爲這起事案其實並沒造成無辜喪命,他的目的也只不過保下潘成不受冤枉,天子別的裁決,他不會駁抗。

    心裏卻是失望透頂的。

    昏庸的君主,奸惡的朝臣,尚有強大的敵國虎視眈眈,羿衛的江山社稷當真還有救嗎?

    晏遲早料到這起興國公黨挑起的命案,成不了他們的亡命矢,畢竟結果就是這樣,引不起什麼不能平復的慘禍。

    但有些話,他卻還是得點醒在先的:“官家可別怪我直話直說啊,興國公、沈炯明這起人把我視爲眼中釘,是跟他們不共戴天的死仇,明刀暗箭就沒斷過,卻都無法將我置於死地,興國公是官家的嫡親舅舅,他原本不應當行爲對官家不利的事,可要是被仇恨蒙了心,耳朵裏只聽得進沈炯明等的挑唆,會不會被遼賊利用,官家可得仔細想想這一可能了。”

    這話,羿栩當然是聽不入耳的。

    他只是含混應道:“要興國公當真如此糊塗,連我也無法再包庇他了。”

    這話,被潘吉聽在了耳裏,還有刑部尚書祁誠也親耳所聞。

    羿栩親審御斷之前就打着要徇私包庇的主意,刑部尚書祁誠並沒有參與今日的案審,可一來這案件本就由司馬權審決報送了刑部,如今有了裁斷,羿栩自然要知會祁誠銷案,再則,這個祁誠,其實原本也是羿栩的心腹。

    他並非文臣,原爲武官,又正因爲未走科舉入仕的途逕,且不過而立之歲,不管名望還是人脈都不足夠,所以羿栩雖然信任他,卻不能將他一下子提拔進政事堂。

    祁誠過去是羿栩潛邸時期的親衛,是個死忠派,他性情還頗有些刻板,無論是跟興國公,抑或是跟晏遲,一直維持着不親不疏的關係,是個唯天子令從的中立人,這樣的人其實更適合在營衛中任職,可羿栩大抵是覺得他的心腹中不缺武官,要把控文臣卻大不容易,而祁誠雖是軍伍出身,尚學過一些經史,就將他硬生生的“轉文”了。

    這一日,晏遲和祁誠一同辭宮,兩人並騎一段,祁誠便問:“湘王殿下真覺得興國公可能會與遼賊勾結?”

    晏遲笑了一笑:“興國公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遼主必知,遼主要侵吞大衛社稷,也必然會先讓大衛內亂,相比起我來,祁尚書認爲是興國公易得被利用,抑或是我會犯蠢呢?”

    “但興國公總不至於……”

    “一個目的性過於強烈的人,往往經不住誘詐,這是人性,興國公雖爲官家的親長,沈炯明、元務墉之流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們與我爲敵,無非是想要爭求更高更大的權位,今日他們視我爲敵,來日可會仍對把我取而代之的興國公,馬首是瞻言聽計從?而要剷除興國公,只有一條唯一的路逕。”

    祁誠沉默了。

    湘王若敗,大衛再無人可與興國公抗衡,除非是……

    江山易主!!!

    夕陽正好,兩人兩騎在麗正門外分道揚鑣。

    晏遲知道祁誠不是他能籠絡的人,他也從沒想過與禮誠聯手鏟除興國公等等,他只不過在祁誠心中播植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等到關鍵時刻,就能好好利用一把。

    而早一步回家的芳期,現在已經有如一面“望夫石”。

    她真是太好奇了,那個唐哲,不用通過沈炯明網絡,實際上早就被她家翁翁給“供出”,肯定是構害東平公的幫兇,甚至於,唐哲根本就是東平公的宿仇,當年唐哲傾慕東平公夫人,效仿司馬相如琴挑文君,意圖打動已經定親的意中人違背父母之命,東平公夫人卻不爲所動,唐哲因此視東平公爲情敵,年輕時,就當挑釁過東平公,后羿承鈞對東平公心生殺意,唐哲雖非重臣,卻也上了奏章彈劾東平公企圖謀逆,雖然世人皆知唐哲是在挾私報復……

    等等。

    芳期突然醒悟了。

    唐哲所上的奏章,於東平公而言根本無害!!!

    正因爲世人皆知他爲東平公的情敵和宿仇,他的奏章對東平公來說哪有殺傷力?

    而唐哲,這麼多年了,也從未因爲彈劾東平公受益,直到,沈炯明舉薦他爲太常寺卿!!!

    芳期急於證實她的推斷,越發熱盼着晏遲解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