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742章 無情有態
    唐哲垂頭喪氣的回到家裏,正見妻子送一個婦人至角門,他不耐煩攪進這樣的“應酬”,就沒跟妻子打招呼,直接回房去了,喝完半盞茶,見妻子返回,才問:“是什麼人,還勞你親自去送?”

    “是潘家的僕婦,奉的是潘家大娘子之命,送來了好些禮,說是多謝官人和二郎救了陳小郎,方纔使得潘大郎免受冤枉,我知道官人不肯收禮,所以婉拒了,但尋思着潘家大娘子也是一番誠心實意,不好太過怠慢她遣來的僕婦,所以才親自送了出去。”

    “怎麼不讓大婦去送?”

    “大婦今日帶着良兒還願去了,我尋思着她也許久沒回本家看望親長,乾脆囑咐她順道在本家住上一晚,良兒病時,姻家翁姑也很是掛心,如今大好了,也正該他們見上一見外孫兒。”

    “小娃子哪個能免得了幾場病的,良兒的病能康復,該謝的是郎中大夫,大婦竟然也學那些無知婦人的行逕,拜什麼泥菩薩木神像。”

    “官人還真別不信,湘王殿下可就有卜斷吉凶的本事……”

    “你快別提他了,說到這小子我就是一肚子氣。”唐哲說着還跺了下腳。

    他的妻子史氏,一點都沒被怒氣衝衝的丈夫嚇退,笑着道:“官人跟二郎商量的時候,我就聽出來那是湘王唬弄官人的話,就這一件事兒,陳小郎毫髮無傷,潘大郎同樣有驚無險,怎麼可能造成朝堂上一個相臣,一個監務使被處極刑?湘王明知規勸官人脫身這趟渾水無用,才借這機會讓你自己暴露,可明明湘王從未與官人結交過,卻熟知官人的性情,這雖說並非卜斷吉凶的術法,然而察諳人性人心的目力若有失鋒銳,是萬萬做不到的。”

    唐哲更沒好氣了:“看着我被唬弄,你也不提醒一聲?”

    “官人做出那樣倉促的決定,佯作與沈炯明同流合污時,我便不那麼贊同,官人性子直,做那些惺惺作態的事根本就是爲難自個兒,官人急於探清沈炯明等的陰謀,已經引得那金敏動疑了,金家的女眷前番與我走動熱絡,爲的就是探我們的虛實呢。”史氏仍是淺淺的笑容。

    唐哲嘆了聲氣,擡眼看着妻子:“那你爲何不阻止我?”

    “我還能不知道,雖說世人皆以爲官人與東平公不和,可東平公被構害,官人實則一直爲東平公打抱不平,東平公一家幾乎滿門遭遇不幸,那段時日官人雖說在人前只能作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足足有一年,不飲得爛醉夜裏都睡不安生,多少迴夢囈,都在罵東平公愚忠,官人是痛怨天家無情,而東平公,舍小己全大道的行爲太不值得。

    這些年過去了,官人看似不問朝政,然而屢常與遙之飲談,其實爲的還是打聽軍政之事,官人一邊爲東平公抱不平,一邊卻又不忍眼看着東平公的苦心付之東流,還埋怨自己無能爲東平公滿門昭雪平冤,日日都在受煎熬。

    我知道官人既然有了時機,是必會嘗試的,且我更篤信,別的人肯定做不到的事,湘王殿下卻多半能做到,這世道,要是連爲東平公滿門復仇雪恨的人都沒有,放縱那些奸惡小人在構害忠良後尚能榮華富貴得以善終,也着實太讓人齒冷心寒了,官人想竭力一試,這心意我是贊同的,既如此,就不會阻止。”

    唐哲突然就覺得釋懷了。

    那時年少,機緣巧合見了陸娘一面,便一見傾心,那時也枉恣,以爲此生若不得意中人攜手共渡,必成缺憾,可後來,親眼目睹陸娘與夫婿琴瑟和諧,子女繞膝,他心中的執念早就放下了,娶妻生子,各自爲安,他並沒想過與陸娘之間再有別的交集。

    也幸得他的妻子,雖明知他曾有一段執念,許多年來卻不曾觸及那因年少輕狂留下的一道疤,直至陸娘遇害……

    妻子告訴她,陸娘不會輕生,是被謀害的。

    妻子說得很篤定。

    “我雖與東平公夫人猶如陌生,也只有數面之緣,從未曾深談深交,可我能看出來陸夫人心地堅韌,東平公遇害,家中陸夫人就是頂樑柱,她不會走那條絕路,陸夫人曾是官人傾慕的女子,官人若是要爲陸夫人復仇,我必與官人齊心合力,官人不必有顧慮。”

    他沒有籌謀復仇。

    因爲他明明知道誰纔是元兇,是一國的皇帝,九五之尊,復仇便是要弒君,便是要謀逆,他不是不想做,是根本做不到。

    也只有,趙君陸孃的年年死祭,以一杯冷酒,月下相問亡靈。

    你們在泉下,應是不曾失散的吧?好啊,不必忍受這多年生死相隔之苦,只有魂夢能見的悽惻,既已渡忘川,當是拋卻了人世的牽掛,趙清渠,你就莫再憂愁這片江山,日後會否爲蠻夷侵吞了。

    陰陽兩隔,人事迥異,一條忘川水兩岸,理當是魂靈有魂靈的寄趣,別再爲了什麼人,爲了什麼社稷興亡,操勞牽掛了。

    “我等着看。”唐哲忽而又振作,再次跺腳:“看看晏無端這小子怎麼除盡奸惡,使這朗朗乾坤之間,芸芸衆生,見證善惡有報。”

    又說芳期,這日等到了親自來道謝的袁四娘,只四孃的神情,卻是比上回來更加心事重重,芳期不急着問,四娘又主動說了。

    “外子平安歸來,阿家自是喜出望外,當日便讓我親自往皰廚操持一桌酒菜,我本不知阿家與外子說了些什麼,倒是外子夜間,自己跟我講的……我再想不到,阿家是有意支開我,竟對外子抱怨他在獄中時,我不急不慌,根本就不牽掛外子的安危,而後又提醒外子,讓他千萬別信我離間之辭,誤解了小姑。

    外子本不知小姑片刻不曾猶豫,就拒絕了區氏的脅誘,反倒是從阿家口中聽聞的,當即便頂撞了阿家。”

    “這不是好事麼?”芳期笑道:“潘大郎總算長了心思,知道好歹了,日後你們夫妻之間,更加是無話不能說,任憑有多少人說你閒話,潘大郎都不會信他人的挑唆了。”

    “我也總算是回過神來,原來阿家對我竟這樣多的不滿,過去那些事……王妃應當早就心裏有數,只我蠢笨糊塗,不解王妃的苦心。”

    “小袁啊,你雖打小沒了父親,不過是家裏的獨女,族中長輩又仁德,對你們母女二人照恤周道,你在閨中時,因身邊就沒有居心險惡的人,自然不懂得人心叵測,還以爲生而爲人,本性皆善。

    要說起來,你阿家也並非多麼惡毒,只是她爲孀居,兒子又不成器,家道難免中落之患,既是仕望不復,也只好圖謀着財利了,可你帶去夫家的嫁妝雖則豐厚,無論是禮法還是俗情,你阿家都是不能支配的,可你要自己願意補貼夫家的開銷,那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