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840章 唯有惡魔才作祟
    三日之後,羿栩終於忍不住把困擾了他多日的噩夢說與清簫知情。

    “幾晚的噩夢均無差異,太后重病不治,薨逝時盛夏降雪,到出葬日先帝陵再度崩陷……更兼遼國兵逼襄陽,那些個宗室盡都謗誣是我這一國之君不孝不賢,且我暗疾未愈,膝下無子,他們竟鼓動暴民在臨安城起義,而後這宮裏,有個宦官,那宦官的臉面模糊,我看不清,看不清他是誰,他刺殺我,一隻飛矢突然就洞穿了我的胸口!”

    清簫心中冷哂。

    太后無病,羿栩心知肚明,但他卻把生母困禁宮廷,只因司馬太后逐漸有了把控朝政的慾望,兼且知道羿栩弒父殺侄的諸多罪行,所以他把生母視作了禍患,這是心病之一。

    心病之二,其實就是羿栩最重的心魔,他殺了他的父親,奪了本應由兄長繼承的帝位,他登基之後,羿承鈞的暴亡以及帝陵崩的顯兆讓他合法繼位的名義飽受質疑,因此還引發了多起動/亂,雖被震壓,但病竈仍然沒有剜除。

    除此二心病之外,羿栩更加懼戰,他害怕遼國的鐵騎,害怕襄陽不守半壁江山有如摧枯拉朽,由己推人,羿栩認爲只要遼國向衛國發兵,萬千百姓也會如他一般惶惶不可終日,那麼他們最該埋怨的是誰?是天子!天子不孝不賢,爲生父生母不容,那就爲天地所不容,因此纔有戰亂,才生此亡國之禍!!!

    光是平民百姓並不可怕,羿栩最大的心病還是諸多宗室,那些可以名正言順把他取而代之的人!有這些人煽動民意,就能爭取軍心,就有可能讓衆多貴族倒戈,別的人也許不相信宮中會有宦官膽敢行刺君帝,羿栩卻心知肚明,當初他就是利用宦官之手,先弒父,再殺兄!!!

    世人眼中的皇宮守護森嚴,但只有皇帝明白這一鐵桶仍有漏洞。

    皇后掌內廷,但羿栩對陳皇后並未盡一個丈夫的責任,本應有愧疚之心,但羿栩卻因爲自己的無情無義而對結髮妻子心生提防,在他看來,陳皇后大有可能爲了讓被她教養的太子登基,而與他人串通篡位弒君。

    這種懷疑不那麼嚴重,但只要是顆種子,就能爲咒符摧發。

    果然,清簫很快就聽羿栩說道——

    “光是宗室作亂還不能成事,可就連晏遲!他、他,爲了讓覃氏之子登位,這樣一來他就能繼續執掌朝政,我看見了,我看見我被刺殺後,晏遲縱火焚宮,他毀我屍骨,說我是死於上蒼所降的天火!”

    羿栩話音剛落,已是渾身亂顫。

    “官家稍安,春山先生曾言並非一切夢境皆照實讖,更多夢境則是因心中憂慮所生,或許是曾有宗室生亂,更兼官家終究擔憂太后之病情,種種憂慮積鬱於心,才又爲噩夢所困。”

    這一勸,羿栩卻聽不入耳。

    “若跟練氣固元前一樣只是因爲心神不靈導致噩夢連連,絕不會數晚夢境無異,只有與實讖相照這一可能……曾經太后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清簫本就不想讓羿栩安穩,只是爲了讓羿栩更加堅信實讖的想法,再布了一手迷癉:“還是先召春山居士把脈看診過,方能清楚官家是否氣元紊亂引發心疾。”

    “正合我意。”羿栩頷首。

    他現在已經不信任太醫院的醫官了,倒不是懷疑醫官有二心,只是過去他就常受噩夢病擾,還並不是相照實讖,多少普通人都可能患的病症,那些醫官雖能診明病竈卻無一能讓他疾愈,只有春山居士的練氣之法才能解救他,使他日漸衰敗的氣血得以恢復,若是病症,能夠依賴者唯有春山的道醫之術。

    春山給出的答案當然並非病症。

    “官家心脈沉穩,氣元固正,若僅只是因爲外務分心,實不至再爲夢境所擾而難以入睡,至於官家所擔心的實讖,倒並非怪力亂神之說,官家乃人君,受天地庇佑,若伏禍患天機許有徵兆,只是關於占卜吉凶及如何化解,恕草民無能,草民所習乃道醫之術,並不諳通堪輿占卜的術法。”

    夢兆這樣的玄術,理當問詢國師晏遲。

    可大國師這回竟也出現在羿栩的夢境裏,併成爲了篡位謀權的幫兇,這讓羿栩還如何放心將自己的夢兆告知晏遲,讓這個幫兇替他化解禍患?非但只晏遲,就連司天監的官員羿栩同樣也不能信賴,他反反覆覆的自言自語:“太后應是快到壽數了,盛夏,勢必就是今歲盛夏!太后薨,盛夏雪,大理國滅遼國必不肯善罷甘休,等戰亂一起,那些宗室就會作亂!

    不能阻止盛夏暴雪這樣的天降災異,也不能阻止遼國雄兵犯境,要怎麼辦,該怎麼辦!”

    看上去六神無主的羿栩,雙眼其實已經顯露出冰冷的殺意。

    “官家可請太后來福寧殿,試着讓春山先生替太后診治,便是……回天乏術,然或能稍延太后壽數,只要過了盛夏之季,就能避開災異之象免授宗室一個口實。”清簫又道:“讓太后來福寧殿,一則不至於耽延官家繼續練氣固元,再則也杜防居心不軌之徒設計謀害太后,就算不能延長太后壽數,太后在福寧殿中薨逝,也能設計不使消息外透。”

    “是,該如此。”羿栩立即認同:“但不能只是如此消極,萬一連春山先生也無法延長太后壽數,盛夏暴雪,宗室仍有可能質疑太后已經薨逝,屆時太后不能出面平息質疑……禍患實在宗室!這些人,這些人就該死在遼國!!!”

    清簫自然明白羿栩的真正想法,斬草除根,已經深受心魔迷惑的天子,爲了穩保帝位不至旁落,他已經決意先下手爲強了。

    “可若是衆多宗室暴亡於臨安……恐怕天下人立即便將指責官家暴戾不仁殘殺血親。”

    “不是還有晏無端麼?”羿栩冷笑:“現下太后還活着,災異之象未顯,宗室們還在等遼國起兵,他們絕不敢現就串通晏遲!晏遲哪怕真有了異心,爲了自保,爲了不讓朕提防他,勢必也不會抗旨不遵!

    現在他這湘王,我大衛的國師,代執政權的上太保不是大獲人心麼?他要是告之天下宗室亡於天譴誰敢不信?!而晏遲親手犯下此等大惡,日後朕察明案實,爲諸多血親宗室討還公道,便是將晏遲凌遲處死相信也無人膽敢物議!”

    清簫深深吸一口氣。

    他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沒有節外生枝,一切正如計劃,只待湘王殿下收網,他就能遠離這座宮城,以及萬丈紅塵,一切的怨仇和戾恨都將卸下,那片清靜的人跡罕至的林泉,他最熟悉的地方,方是歸宿。

    晏遲其實已經很久未見羿栩,這一謀面,他當然能利用望氣之術勘破羿栩已受惑術困縛,但這個人心裏的惡魔卻被徹底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