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124章 宰執發了大威
    “點茶就免了,先把這些殘羹剩湯的收下去吧。”

    當眼瞅着一家人酒足飯飽,覃遜卻阻止了意欲備茶的婢女,他端坐上首不動,儼然是要召開“家庭會議”,這可稀罕,橫豎在芳期的印象中,祖父還從沒有如此鄭重其事的表現過一家之主的權威。

    “這段時間澤兒持家,我聽你五叔說很是像模像樣,只我聽聞幾日之前你反對借貸給沂國公府,今日卻又聽聞……沂國公府就快揭不開鍋了,多得我們覃相邸解救了他家的燃眉之急?!”

    不待覃澤說話,王夫人就插了嘴:“沂國公府不過就是一時需要些現錢週轉,哪裏至於這麼落魄,也不知是哪個小人竟然在翁爹跟前嚼牙。”

    “小人?”覃遜冷冷掃了王夫人一眼:“這話可是官家說的。”

    王夫人:……

    衆人:……

    覃澤重重冷哼一聲:“今日官家當我的面打趣晏三郎,說沂國公這是在哭窮,應是長年不領實職,又不善於持家才弄得如此落魄,詢問晏三郎沂國公有何才幹,好思謀着替他安排個實職,否則父債子償,要是我找沂國公討債,沂國公又沒個進項,只好由晏三郎替父還債。”

    芳期聽明白了——天子不曉得黃夫人打的什麼小算盤,卻儼然是怪罪沂國公夫婦二人害晏遲承擔“不孝”的誹議,也不無埋怨覃相邸“助紂爲虐”的意思,說明別說晏遲不把沂國公當爹看,天子也不把沂國公當晏遲的爹看,黃夫人這回是搬起石頭砸腳了。

    至於她的嫡母大人……

    分明是主動把腳伸過去讓黃夫人一起砸。

    跟黃夫人一比仍然顯得更加愚蠢啊。

    怎知王夫人卻壓根沒聽懂內裏的名堂,居然還敢問:“官家授了沂國公實職?”

    還把老夫人也給帶坑裏去了,她微微頷首:“官家自來重孝禮,這雖是用打趣的口吻,也是在提醒晏三郎莫再和高堂斤斤計較呢。”

    覃遜原本已經準備往坑裏砸石頭了,一見老妻竟然失足踩了進去,只好暫且摁捺怒氣:“夫人可知晏三郎如何應對?晏三郎言,舉賢不避親,但沂國公並非賢幹棟樑,所以他可不敢重孝而失忠,目無君上只作孝子,但父債子償的道理他是必須認的,問我沂國公借貸了多少錢,他立即連本帶利清償。”

    真虧老妻怎麼會篤定官家重孝禮呢!當年先帝待官家不慈,官家至今耿耿於懷,可不同情晏無端跟他一樣都沒攤着個慈愛的爹?官家可是親口說過沂國公不慈的話,還跟周皇后私下裏講,要是沒有梅家,晏永別說在臨安城立腳,怕是在邵州就得乞討了!過去官家是不知沂國公苛待梅夫人的唯一骨血,要是早聽說了,哪能聽信羅貴妃的唆使冊封晏竣爲世子,讓黃氏被扶正?

    這話一定是大有水份的。

    不是官家沒聽說這事,是當時根本就不重視晏遲,官家當年寵重的是貴妃是太子,一聽晏永是貴妃的親戚,隨口就答應了扶正黃氏。

    可這又如何呢?天子現而今已經徹底厭棄了貴妃系,沂國公和黃瓊梅這樣的貨色本就不被天子放在眼裏,現下更加不當他們是回事了。

    會責斥晏遲不孝?

    要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則有利於一姓江山,天子恐怕都能公然表彰晏遲“不孝得好”了。

    但這些門道覃遜可不想當着子子孫孫的面跟王夫人掰扯,他又一聲冷笑:“我還不知晏大夫該還我多少錢呢,反被晏大夫問得一頭霧水,這不今日召你們來,就是想問清楚,我究竟得收晏大夫多少本金和利錢,你們誰知道,趕緊告訴我一聲。”

    老夫人這才聽出來丈夫的口吻不對,雖說她還是鬧不清,不就是爲了一筆借債?丈夫究竟爲何發這大脾氣,但下意識仍想維護王夫人:“相公也莫怪澤兒這回自作主張,他畢竟剛剛纔接手家事,且又想着不算什麼大事,雖說先是反對了,事後想想也未免太不近人情,畢竟又不是什麼陌生人,我們和沂國公府,和少卿黃邸也都能算是親朋。”

    “祖母,孫兒並未答應借貸。”覃澤起身回話:“因爲這事孫兒和母親的看法有所分歧,孫兒不敢自專,所以稟知了翁翁決斷,翁翁贊成孫兒的看法,所以,孫兒不敢逆親長之令,自作主張。”

    其實芳期通過李夫人隱隱興奮就的神色,就已篤斷自作主張的人必定就是王夫人了,她這時只想看戲,一點不替大哥緊張。

    “大婦說說吧,澤兒不敢自專,你爲何膽敢自專?”覃遜把老夫人拖出了坑,終於往坑裏砸石頭了。

    “我並不是用公中的錢借貸給塗娘子,而是用的嫁妝生息。”王夫人把“石頭”頂撞了回去,臉上絲毫沒有懼色:“我是因爲與塗娘子投契,不忍拒絕……”

    “大婦你的陪嫁已經爲遼人所有,你哪來的陪嫁生息?”覃遜接過石頭繼續砸。

    王夫人的臉色變了。

    她自然沒有什麼嫁妝生息,那是她私匿的錢款,然而這又怎樣?要是沒有王家哪有覃家的如今?覃家的家產本就應當歸屬她!可這些道理卻沒法當翁爹面說,王夫人只能向心知肚明的老夫人投注求助的目光。

    爲防老妻又被帶進坑裏,覃遜搶先發話:“大婦私自跟哪家官眷結交我管不着,但卻不能拿着我覃門公中的錢款自作主張去和別家門第建交!這是家規,大婦執掌中饋卻明知而故犯,我姑念着你這些年頗多操忙的情面上,這回只是口頭訓誡,不過以後中饋事務,還是由小婦協佐着大婦共持吧,免得大婦而今上了年紀,記性越發不好,下回又再犯這樣的過錯。”

    覃遜不是不知大兒媳的私心私慾,但看在老妻的情面上一直不願計較,這回確實是被王夫人的愚蠢給氣狠了!

    區區錢財銀絹他可以不計較,但滿門興衰榮辱卻不能不計較,跟沂國公府交近,那就是交惡晏無端,他已經老了,雖尚能飯,但着實樹不動晏無端這麼個手段詭絕的仇敵,再縱容王夫人繼續犯蠢,說不定就會埋下滅門之禍!!!

    覃攽的話很對,日後的福禍尚不可測,他理當替親生的子孫更多考慮,被王夫人已經私吞落腹的錢財也就罷了,他沒想着逼王夫人都吐出來,但這個家裏的中饋,不能再交給王氏獨掌!

    可一家之主的這一決斷,當然會激怒老夫人。

    “相公,大婦哪裏是自作主張和外人建交?王棣夫婦兩個已經認了黃五娘爲義女,黃五娘也算是相公的侄孫女,黃家和我們家原本就是親朋,便是大婦用公中錢款接濟親族,又哪裏算得什麼大過錯?”

    “多虧阿家替媳主持公允。”王夫人也忙和老夫人統一戰線。

    覃遜拍案而起:“王棣認黃五娘爲義女,可徵得了我的認同?憑什麼他認的乾親我覃家也得認爲親朋?大婦視黃五娘爲侄女是大婦的事,黃瓊梅這等窩囊廢可休想攀附我覃家!夫人你也細細琢磨吧,黃瓊梅缺錢,不找王棣告貸爲何找我覃家告貸,爲何現在成了沂國公府和我們交近?爲什麼這種在夫人看來雞毛蒜皮的事體,甚至傳到了官家耳朵裏去?!

    大婦還敢說我有失公允,我罰你什麼了?是讓長男乾脆給你休書了還是罰你去跪祠堂了?小婦也是覃門的兒媳,難道不應由她協佐你執管中饋?還是大婦認爲你有雙敗辱門風的兄弟無上榮光,所以膽敢違逆高堂!”

    “父親息怒。”覃敬這才被嚇得起了身。

    這下子芳期也不敢再坐着了,她還順便扯了一把被驚呆了的四妹妹。

    唯有王夫人母女兩個尚且端坐着,又都是滿面的氣辱。

    “夫人看看大婦這模樣,難道還要縱容她繼續張狂嗎?!我知道大婦從來就看不上我這翁爹,認爲我是靠着岳家的勢才能爲這朝堂官員,所以她既爲王氏女,就足夠資格在我面前趾高氣揚,既然大婦這般氣恨我折辱你的兄弟,想要討還公允,很好,很好!今日我就逼令長男出婦,大婦就往朝堂外去敲登聞鼓吧,我也不怕和你對薄公堂!”

    覃宰執大發一家之主的威風,老夫人還真心不敢逞強,也確然擔心王夫人這回做的事造成了莫大的隱患,才導致丈夫發這麼大的脾氣,居然連“出婦”的話都說了出口……

    “大婦還不跟你翁爹認錯!”老夫人終於決定暫時退讓。

    於是李夫人蔘與執掌中饋一事就此形成定議,當然,關於冠春園的這場責斥並沒有傳得闔府皆知,只是這已經讓王夫人驚怒不已了,回去明宇軒後大哭一場,既怨覃敬窩囊,不知維護她,又怨覃遜恩將仇報,是個老糊塗,次日臉上塗抹一層老厚的香粉,才馬虎掩蓋住紅腫的眼瞼。

    晨省後衝着老夫人又是一場哭。

    “翁爹顯明是因爲祖父、世父均已過世,眼看着王家子侄中現今無人高居權位了,就不再將我們王家放在眼裏,可翁爹也不想想,當初要不是祖父和世父的提攜,哪有他今日高居宰執之位?!翁爹這可不是對妾身一人不滿,分明是對王氏一門不滿!姑母可不能眼看着家門受辱……”

    “你就給我住嘴吧。”老夫人簡直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