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幾個女孩,也有喜愛擊鞠的,只是時下講究個雅靜,所以對外人都不敢說有這愛好了,這回三娘跟我歸寧得住幾天,悄悄的你們還能玩一場擊鞠,等回來的時候,我們再往清磬園去住幾日,我好些年都沒見蘇小娘了,正好跟她敘敘舊。”
出門做客芳期當然是情願的,且還能順便看望小娘,她就愉快的跟李夫人“回門”參加李遠帆的婚禮去了。
李大哥的婚事其實早些年就定下了,新婦是同李大哥門當戶對的世族女子,過去芳期也見過幾回,感覺溫溫柔柔的是真雅靜,跟油腔滑調的李大哥是兩樣性情,芳期覺得李大哥真是一點的配不上人家,連六娘竟然都是這樣認爲。
她們“組團”把新郎倌好番嘲笑。
李遠帆哭笑不得,扯着徐明溪讓他主持公道。
李大哥成婚大喜,“死黨”徐二哥自會被他拉來當伴御,故而在親迎禮的前日,徐明溪也趕來了桐廬李的祖居,他從前是絕對不會偏幫李遠帆的,但今日眼看着新郎倌被擠兌得挺可憐,倒是替他說了幾句好話。
“大郎嘴上雖油滑,行事卻還算有分寸,且知道是他高攀了新婦,舊歲時發奮,春闈才能取中進士科,這回總算是堪堪能般配淑女了。”
李大哥已經不是白身,順利獲取了功名,雖說還未正式登行仕途,總歸也算年輕有爲的青俊一枚,這門婚事其實是喜上添喜,李大哥可謂春風得意。
婚禮後,芳期仍陪着李夫人在桐廬祖居住了三日,第四日才往富春。
因兩地隔得並不遠,李夫人就沒讓覃淵同行,而是讓他跟着覃澤、覃治哥兩個回臨安去,爲的是不再繼續耽延覃淵的學業,兒郎跟女子是不一樣的,女孩兒最要緊的是嫁戶好人家,兒郎卻得靠自己打拼仕途纔算出息,覃淵歲已十八,兩年後也該下場應試了,李夫人還盼着覃淵也能跟侄兒似的一蹴而就呢,所以不肯讓覃淵多告幾日假。
李夫人一行,於是就只剩芳期跟五娘、六娘,除了隨行的男僕外,唯一男丁就只剩年齡還沒達到必須好學上進的覃涵了。
李夫人帶着覃涵乘一張車,芳期則跟五娘、六娘乘另一張車。
等出了桐廬縣城剛經浮玉山,芳期就先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是自前方往這裏奔來,她還想這是誰在趕急路呢,就聽“咻”地一聲,而後就是曹開和的一聲怒吼,叫嚷着“有匪徒”,馬車立時緊急停頓,三個女孩兒摔作一團,芳期膽子到底是更大些,穩住身體後忙推開車門張望,只見前頭李夫人乘的車竟然側翻了,曹開和手臂上還扎着一支箭。
她沒聽見李夫人發出聲音,只聽小四弟的哭喊,芳期心中頓時也亂做一團。
李夫人此時已經因爲馬車側翻給摔暈過去了,下意識還把覃涵護在懷裏,覃涵嚇得只知道哭喊,而外頭曹開和等人顯然不是那攔道匪徒的對手,他們身上也沒帶着刀劍,只咬牙空手跟匪徒們搏鬥,曹開和手臂中箭,另一個男僕腰上被匕首紮了一刀。
多虧還有個常映,空手製服了個匪徒,正要奔另一個去,卻聽芳期一聲驚呼。
“常映,四弟被匪徒劫走了,快追!”
常映見曹開和還算勇猛,取下佩囊丟給他:“裏頭有擲鏢,靠這撐一陣。”
上馬就追那個把四郎劫走的悍匪去了。
怎知忽然又聽陣陣馬蹄,這回是從後頭奔來,芳期壯着膽子探出身去一望,心裏就是一涼——糟糕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唯一會武藝的常映離開,他們萬萬不是又來的這十多個匪徒的對手。
這回難道真要在劫難逃了?
芳期當然明白臨安城郊不至於會有悍匪出沒擄走人質訛詐贖金,這些人勢必是爲了取她們的性命,留在這裏只有等死。
“曹開和,五妹妹、六妹妹不會騎馬,你們快帶她們兩先走!”
芳期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出馬車去,看翻倒的車廂裏李夫人緊閉着眼,她伸手探了一探,還有呼吸,又交待八月:“幫我一把,將嬸孃先擡進我們的車裏。”
但又哪裏來得及,一個匪徒已然襲來,手裏的匕首直衝芳期扎來。
芳期眼睛都閉上了。
一支箭,破空而來。
匪徒被射了個透心涼,倒下,身體砸中了芳期匕首卻扎進了土道。
芳期差點沒被砸得嘔吐,一時間也只聽八月在驚呼,許久才覺得身上一輕,好像是能動彈了。
她剛一睜眼,就見另個匪徒被一把長劍直接斬斷了脖項,鮮血噴濺,而那手持長劍的人從馬上躍下,轉身冷冷望着她。
竟是晏遲。
獲救了!芳期膝蓋一軟,很沒出息的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差點沒坐在李夫人身上。
又見另一騎奔至,馬上瘦瘦高高看上去仙風道骨的男子,長劍眼都不眨就送進了一個匪徒的心窩。
“晏郎,大衛如今看來不甚太平啊?”男子下馬,站在晏遲身邊,不再動手殺人了。
因爲他們的護衛完全可以把這些匪徒收拾掉。
“七王子見笑了,一夥上不得檯面的匪類而已,應是被人重金收買纔敢刺殺我大衛相邸的女眷,大衛如今並不多見打家劫舍的惡行。”晏遲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看着芳期:“還站得起來嗎?”
芳期努力站起,花着一張臉笑得像哭:“我能站起來,二嬸怕是暫時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