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180章 罪大惡極
    李夫人仍然不願把芳期拉下這趟渾水。

    “嬸孃,我知道嬸孃愛護我,纔不肯將打算和某些隱密告訴我知情,可我確然覺得嬸孃的計劃多半不會成功,翁翁確然在意太婆的想法,嬸孃知道的事,翁翁、太婆應當也知情,但隱而不發,就是根本不想追究。”芳期繼續說服。

    李夫人這回卻有相當大的自信:“那件事只要張揚開來,慢說老夫人,便連翁爹都再保不住王氏,所以只要用那件事逼迫老夫人,老夫人只要不想王氏滿門因王淑汀一人遺臭萬年,只能妥協,將那毒婦出婦。”

    “大夫人回去王家,仍然可以爲所欲爲,不瞞嬸孃,我覺得只是讓大夫人出婦並不能杜絕後患,她仍可能牽連咱們,但我拿不準應當如何計劃才能真正杜絕禍殃,所以懇請嬸孃不必再瞞我。”

    芳期事實上從李夫人半遮半掩的言辭中已經感覺到王氏犯下的罪行,必定是爲天下人不容的極惡窮奸,且罪行不能擺上檯面,否則相邸滿門皆會受到牽連,倒黴的不僅僅是王家,所以李夫人才有把握逼迫老夫人妥協,但因爲自家也牽涉其中,李夫人的目的只限於讓王氏被休,以爲王氏人不在相邸,就再也無法危害家人。

    李夫人還確然是這樣想的,但她從芳期堅決的態度中,品度出來隱隱的危險。

    “期兒可是聽晏國師說的,不除王氏不能免卻禍殃?”

    芳期就是想造成李夫人這麼想,眼都不眨就扯謊道:“晏郎君確然有這提醒。”

    她見李夫人仍是沉吟,乾脆破釜沉舟:“晏郎君稱,事涉萬儀長公主,大夫人恐怕會對長公主不利!”

    “她怎麼敢?!”李夫人震驚,不過驚呼出這話來她自己卻怔住了,又過了數十息才終於下定決心:“我帶期兒先去見一個人。”

    這天下晝,李夫人帶芳期往一處民宅去。

    半途中李夫人還特意換了輛賃來的牛車,顯得極其的神祕。

    民宅位於小民居住的一條市集盡頭,其實並不顯得十分僻靜,開門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僕婦,芳期不認識,應當是李家“支援”的下人,民居才淺淺兩進,院子裏未植花草只有天生苔痕染綠白石階,滿面病容消瘦憔悴的女子被一個小丫鬟從屋子裏扶出來,入伏的天氣,她還披着一件風氅,腰身盈盈堪若一握之間,幾步路而已就虛喘,落座後還咳嗽了兩聲。

    縱便如此,也能看出女子眉眼清秀昳麗,她垂着眼簾,濃長的睫毛像倒生的花蕊,她應是未施脂粉,眼瞼裏天生烏細的眼線,勾勒得一雙好美目。

    女子自稱姓伍,行二,已是三十六歲。

    芳期單靠眼睛看,還以爲女子僅僅二十三、四的模樣。

    “家父是先帝朝的進士,開封城破時爲吏部官員,當年我剛及笄,父母已經替我定了親事,無奈未曾出閣,便因國難,與家人一同被俘往上京。”伍娘子說起舊事,又是一陣咳喘,咳喘方歇,眼裏浮起淚光,可見往事錐心,不曾當開封陷落前嫁人成了她此生的憾痛。

    “我們一家,到了上京被迫勞役,但家父、家母在途中因爲染病,着實不堪勞苦,眼見着高堂病重,尚且被逼着幹苦工,我心中不忍,所以當突有一個衛國的婦人,稱只要我懇求她家主母,她家主母便能替我家求情,不但能免了家父家母勞役,甚至還能讓家父家母得到診治時,我欣喜若狂,並沒懷疑那僕婦的話,就跟她去了上京一處宅子,見她家主母。”

    伍娘子說到這裏,微擡她秀美的烏睫,一雙眼睛裏似乎看不出情緒的波動,但芳期卻見她拳頭緊握:“我看見一個身着綾羅的婦人,冷冷看着遼人虐殺衛國女子,她們都纔是十幾歲,赤裸着身體被綁縛着,被遼人奸/辱後,殘忍的殺害。我才知道我已處地獄,但已經無處可逃,婦人看着我,她說,如果不想落得跟那些女子一樣的下場,就努力博得遼國重臣蕭禪任的青眼,那樣才能暫時苟活。

    暫時苟活,毒婦說得真是一點沒錯。

    那些被她匡騙,送給蕭禪任的女子,只要被留下,不準進食,三餐只許飲清水,待餓得奄奄一息,取這些女子的鮮血,給蕭禪任煉長生仙丹,直至女子血枯而亡。

    我能留下一條性命,是因姿容被蕭禪任的兒子看中,故而才逃脫了被蕭禪任取處子之血的厄運,也沒有,因爲被淘汰,遣還拐騙我入地獄的毒婦,供她欣賞被遼人惡徒奸/辱後虐殺。那時我不知道毒婦是誰,後來我知道了,她是當時頗得遼王信用的降臣樞密使覃遜的長媳。”

    芳期聽得頭皮發麻,一股涼意在五臟六腑亂躥。

    李夫人安撫了幾句伍娘子,就先讓她回房間繼續養病了,大熱天的竟然也讓捧上熱茶水來驅除身上的冷意,一邊跟芳期說起王氏曾經的惡行:“蕭禪任是遼國的大國舅,他修長生,採信的卻是邪術,王氏攀交上蕭夫人,得知蕭禪任不斷有處子鮮血的需求,可遼主不允許蕭禪任公然修邪術,王氏竟然主動請命替蕭禪讓物色衛國女子。

    蕭禪任需要的還不僅僅是處子而已,總之怎麼才能符合他的要求我是知之不詳的,但凡被蕭禪任淘汰的女子,王氏也不會放歸,這些女子都是她拐騙來的,她提供給那些野蠻無道的遼徒將那些女子辱殺。

    這件事情,慢說我跟你二叔,起初連翁爹都不知情,後來才察覺了端倪,翁爹勃然大怒,厲斥王氏,王氏狀如癲狂,她說大娘死得太慘了,她要多送些人去服侍陪伴大娘,老夫人就爲王氏分辯,說王氏是因大娘慘死哀毀太過,逼着翁爹答應諒解王氏的惡行。

    從那之後,翁爹關禁王氏,一步不許她外出,這件事除了老夫人,以及我與你二叔,連大伯都被瞞在鼓裏。”

    王氏在上京被關禁了兩年有餘,她沒辦法再拐騙衛國女子交給遼人禍害,彷彿“心病”也漸漸緩和了,且歸衛之前,她又有了身孕,她似乎已經忘喪女之痛,不但覃遜,連李夫人也覺得王氏不至於再行爲喪心病狂的事體。

    可是經她之手,喪命的無辜女子,已經不下三十人。

    只有伍娘子倖免於難,可伍娘子很快失寵,被遼人折磨得氣息奄奄,她的父母到底難受病痛折磨,相繼病故,覃遜爲了彌補長媳造下的罪孽,替伍娘子求情,才讓她留在蕭夫人身邊服侍,至少活了下來。

    覃遜還讓伍娘子的兄長免於勞役,歸衛時原本也想帶伍郎君一同,但伍郎君不捨只讓胞妹獨自留在遼國,自願在上京照應,又直到衛、遼修好,蕭夫人答應放歸伍娘子,伍郎君才帶着妹妹回到臨安。

    兄妹兩對相邸的感情十分複雜。

    既痛恨王氏的狠毒,但也不得不顧念覃相公曾經的照應,所以他們並沒有主動跟相邸聯絡,機緣巧合,被李夫人撞見了伍郎君,才知道兄妹二人已經歸衛的事,李夫人卻沒有跟別人提起。

    又直到險些被王氏收買的匪徒劫殺,李夫人才下定決心打算說服伍家兄妹二人,逼迫老夫人不得不答應懲罰王氏。

    這些舊情讓芳期毛骨悚然。

    她決定再次用臘月試探。

    卻說覃芳姿出嫁,帶去彭家的婢女是王氏在外頭另給她僱請的僕婢,卻將琥珀留在了相邸,而今琥珀是在明宇軒服侍,她因經常被心浮氣躁的王氏打罵,心態也大有改變,什麼都不望,只望着兩年後僱約到期另尋出路,其實已經很久不曾主動聯絡臘月了。

    但受不住王氏逼令她聯絡,只好硬着頭皮聽令行事。

    “三娘近期也沒常往外跑,還是往桐廬去前好像是走了一趟無情苑,回來後,蘇小娘請離,三娘與蘇小娘聯絡也都是差遣三月或者八月跑腿,常映是寸步不離三娘身邊的,所以大夫人的囑令,恕我是真沒辦法達成。”臘月先說。

    琥珀嘆息一聲:“可不是呢,我們只是普通人,慢說不可能刺殺三娘得手,便是有這機會,我們哪裏有這麼大的膽子?我看大夫人,神智確然有些不清楚了,真難怪連老夫人最近,也限制大夫人不許她再出門。”

    “畢竟我是在秋涼館,琥珀姐姐的處境比我更艱難。”臘月十分同情琥珀:“我只聽說一件應當不大妨礙的事體,或許姐姐可以暫時應付過去。”

    “多謝你體諒。”琥珀很感激。

    “是三娘跟三月她們議論,直爲長公主慶幸呢,說長公主雖說回國眼看不到一年又要和親西夏,那西夏王子三娘卻是見過一回的,看上去一表人才彬彬有禮不說,騎射身手也很是了得,就說二夫人與三娘在桐廬這遭遇險,也多虧了西夏王子出手援救。更更難得的是,西夏王子對長公主一往情深,爲了長公主原本下定決心終生不娶,這回有幸能迎長公主爲王妃,日後必定能白髮偕老琴瑟合諧,長公主待大夫人親善,大夫人聽聞長公主得了好姻緣,說不定心情也能轉好了。”

    “轉不轉好的我拿不準,但要是我一點收穫都沒有就這麼回明宇軒去,是肯定逃不過一場責罰的。”琥珀覺得自己頭髮都要愁白了,無比懊惱自己當初怎麼就能入大夫人的青眼了呢?若入了青眼,調去服侍大郎還好,偏偏是服侍二孃……

    總歸就是命苦,背時,渡日如年。

    琥珀愁眉苦臉地回去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