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219章 高孺人
    晏遲被服侍得妥妥帖帖,蓋着氈被腦袋都放在枕頭上了,眼瞅着芳期也往榻上坐竟然還想動手掀開氈被,彷彿是要往他的被窩裏鑽似的,趕忙用手摁着氈被,想要“魚躍而起”吧,奈何膝蓋骨的脹痛着實限制了他的動作,痛得眉頭都變了形,吸着涼氣只能用眼睛怒視着疑似要自薦枕蓆的黃毛丫頭。

    “看看看看,都痛成這樣了還逞強!”芳期嘆了口“慈母氣”,把湯婆子推進氈被裏去挨着晏遲的膝蓋邊:“你要是不喜膝蓋上壓着重物,就側臥,等你睡着了,我才把湯婆子撤走,今晚我是睡不成的,所以晏郎不用過意不去,更放心我不會忘了收拾掉湯婆子,讓這物件明早被文捷給瞅見了。”

    晏遲:……

    “你坐在這兒我睡不着。”

    “好好好,我到屏擋外頭坐着行了吧?保管輕手輕腳的不會吵醒你。”

    晏遲側過身:“等等,你過去也侍疾過吧?”

    “這又怎麼說?”

    “我看王氏並不像身康體健,她應該生過病。”

    “喫五穀雜糧的人,誰沒生過病?”芳期有點想幹脆盤膝坐榻上再陪晏遲聊會兒大閒話,但考慮到她今日既沒沐浴又沒沐足,這會兒子連鞋子都脫了肯定會被晏遲嫌棄,所以不敢如此放肆,甚至自覺坐去腳踏上。

    “有時候不是真病,當是心情欠佳吧,總之就喊胸悶堵得慌,一晚上香薰不能斷,嫌婢女薰的香不是濃了就是淡了,我只能守在牀前盯着香爐,王氏但凡覺得不適了,就得鬧騰滿院子僕婢都不能閤眼,周小娘也得來侍疾,站在屋子外頭,我還能在屋子裏,免受風吹雨淋的,就是得忍着睏意罷了。”

    “你那時,就沒恨不得她病死最好?”

    “不至於。”芳期仔細回想了下當時的心態:“我事事順從的時候,王氏還沒想害我性命,我也沒把她恨得咬牙切齒,就是心裏明白她看不上我,無論我怎麼做,做什麼,在她眼裏也跟個婢女沒兩樣,我那時雖說羨慕覃芳姿,但想想也就釋然了。

    王氏不是我生母,我生母還是同她共侍一夫,我就想王氏妒嫉,提防,這都是理所當然,說到底她這樣待我,我一點不傷心,耿耿於懷的竟然是生母疏遠冷落我,我這不也沒把王氏當母親看待麼?本就不存血緣親情,她不當我是女兒,我不當她是母親也就罷了。”

    晏遲只是聽,聽出來這平淡的口吻果然不帶愛恨情仇,莫名又問一句:“你跟淮王孺人應當也很對脾氣吧?”

    “晏郎說的是舒妹妹麼?”芳期頷首道:“我就喜歡舒妹妹的敞亮勁,一個人處境糟糕,比不上別的人養尊處優有什麼羞於啓齒的?”

    芳期還想多說點她對芳舒的賞識。

    “覃孺人有孕了。”

    芳期頓住。

    “先於正妃有孕,德妃不是那麼寬容的人,所以你們沒聽到風聲,因爲這個孩子留不住。”

    “淮王……”

    “淮王有龍陽之好。”晏遲沒有睜眼,似乎在醞釀睡意:“淮王的心上人啊,其實連司馬環都不是,是司馬修,但這兩人間目前尚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的階段,司馬修是個不拘世俗的人,淮王也未必豁不出去,兩人這時還曖昧含蓄着,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芳期:……

    她承認自己完全聽不懂。

    晏遲終於睜開眼:“你要是覺得有必要的話,我來想辦法,讓覃孺人這個孩子生下來。”

    就當作是今晚被洗腳的報答了。

    “我自然……希望舒妹妹安泰的。”芳期不知爲何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晏遲沒再說話,他就這麼側着身,彷彿陷入了酣睡,芳期還在腳踏上坐了一陣,她看着尋常高深莫測的這麼一個人呼吸漸漸寧長,睡着後的神色卻似乎顯得更加凝重幾分,安安靜靜的睫毛,其實色澤還不那麼淺淡的,這時看來濃且長,居然也像陰雲似的。

    芳期抱着自己的臂膀,發現竟然也有點睏倦了。

    要不……稍微的打個盹?

    想法一冒出頭,眼皮子就變沉了,芳期看了一眼晏遲的睡顏,自覺挪去白梅窗畔,伏在了茶案上。

    晏遲一動不動。

    芳期後來是被冷醒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往窗外望,就看到半爿月亮,濛濛的終於移出陰雲。

    氈被裏的湯婆子已經只有餘溫。

    但氈被卻被烘得溫熱了,晏遲都已經恢復了仰臥,眉頭鬆開不少,這是真的已經酣然入夢了。

    芳期拿出湯壺,悄悄離開。

    ——

    王氏下葬半月後,高蓓聲成了晏遲的孺人。

    這當中有周皇后促成,自然也是因爲晏遲的半推半就。

    市坊間有不少議論。

    “怎麼高門乃名門世族,居然也允認家中女兒爲人側妾?”

    “聽說是那高娘子,本就心悅晏國師,在三清天師像前許願非君不嫁,奈何緣差一分,被覃三娘捷足先登了,高娘子一度病危,連周聖人也感其真情摯意,所以才撮合了這事。”

    “說這麼多,其實還不是因爲高家空有世族之名,卻無世族風骨,爲了攀附權臣,才送嫡女爲妾唄。”

    “也不能這麼說,我看分明是高家的女子不如覃家的女子厚顏,被搶了姻緣,但在三清神像面前發下的誓言不能違背,無奈之下才屈爲妾側。”

    “哄誰呢,到底誰厚顏啊?覃三娘可是晏國師去天家跟前請的賜婚,是晏國師佔據主動,哪比得高氏女,尋死覓活博得周皇后同情,你們沒聽說晏國師開始還拒絕了麼,言岳母過世未久,高氏女又是住在覃相邸,在這時節怎能讓覃相邸再操辦喜事。結果呢,高家母女兩個倒好,乾脆賃了屋子搬出相邸,這垂涎三尺心急火燎的誰看不出來啊,三清神像作的主讓她腆顏給人做妾麼?明明厚顏無恥,裝什麼委屈無奈。”

    “殷八,你分明是因爲覃三娘貌美,才替她說好話!”

    “周七,你也不承認了高氏女貌相不如?有話說相由心生,我以貌取人有我以貌取人的道理。”

    “殷八郎,高小娘子你竟也見過?”

    “我怎麼沒見過,羅貴妃歿逝不久,覃王氏就帶着高家的女郎走席串宴的,四處顯擺高家女郎如何知書達禮,豈不可笑?羅貴妃可是高家女郎的義母吧,高家女郎全然沒有服喪的意識,知書達禮從何說起?”

    芳期這麼懶惰的人,現今又生活得四平八穩,壓根就沒想着安排個耳目去外頭聽一番街頭巷尾的議論,她對高蓓聲的“入戶”是早有準備,心情更加平靜如水,這天,倒是聽魏姬領銜,兩三個金屋苑的姬人來清歡裏嚼舌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