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222章 從來不是太平世
    高蓓聲這回是真的生病了。

    她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的屈辱,跪了一夜,她覺得無顏見人,必須得病上一段時日。

    趙瑗往金屋苑探望她一回。

    高蓓聲哭得個梨花帶雨的,大抵也明白她這時的處境瞞不住趙瑗,並沒有粉飾:“不怪阿郎這般看待我,確然是我愚鈍,只我起初並無意糾纏,甚至要不是母親逼問我,我都不敢吐露心事,我也沒想到姑姥姥跟母親會因爲我這層心事請託皇后,更沒想到因爲皇后干預,會讓阿郎這般牴觸……”

    “國師不是因爲皇后介入而心生牴觸。”趙瑗看着高蓓聲的眼睛:“孺人別看着金屋苑裏美人如雲,實則在國師眼中皆如庸脂俗粉,若身無寸長之人,泯然大衆之輩,根本不用妄想贏獲國師青顧,國師容允孺人,也就是因爲孺人祖翁的情面,孺人若能看開最好,若不能,無非自苦。”

    趙瑗這番話當然不可能安慰得了高蓓聲。

    等趙瑗一走她就咬上了牙,一拳頭一拳頭直擂牀,趙瑗無非也是譏毀她不自量力,是身無寸長之人泯然大衆之輩,是庸脂俗粉不用妄想晏郎青顧,連一介官奴,而今都敢在她面前洋洋自得。

    跟着是沂國公府的劉夫人也來看望。

    高蓓聲強打着精神:“是真沒留意,不當心染了風寒,阿郎已經交待請醫看診了,只我感覺並無必要,養幾日就清爽了。”

    聽問晏遲對她如何,高蓓聲只作嬌羞光笑不語,把劉夫人也引得“喫喫”的笑,辭了高蓓聲,往那邊去的時候,剛出國師府的角門就嚼起了舌頭:“這纔是世族之後的風範,多麼得意也懂得含蓄,不比得那起張揚角色,得些微榮光,就像頭上長了金冠,腰後生出鳳尾來,恨不能顯擺給天下人知道。

    現在還不用急,等着看一年後吧,要是高孺人先有了身孕,就看覃氏還抖不抖擻得起來,今日看高孺人的風範,我才終於對阿家的計劃有些自信了,阿家確然是好眼光,給覃氏找來這樣一個剋星。”

    芳期這天,正在接待一位客人。

    晏竑。

    “三嫂上回說的事,我終於證實,舅母確然……是母親支使舅母串謀令堂,欲害三嫂性命。”

    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少年,芳期心裏其實非常不滿:“晏四郎,家母還身康體健安然無恙。”

    晏竑怔了好一陣才醒悟,慌了神:“三嫂請恕竑失言,竑剛纔所稱‘令堂’是指……”

    “罷了,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我只是想提醒晏四郎,有的事情,我和外子看法驚人的一致,比如,我們不會真循宗法關聯認父母。”

    見晏竑似乎如坐鍼氈,芳期言歸正傳:“晏四郎怎麼證實此事的?”

    “我把大表兄,灌醉了……大表兄醉後自來話多,且醒來後還會忘了自己說過什麼話,是他親口告訴我真相,三嫂並沒有謗陷家母和舅母。而且……”晏竑看了一眼芳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不逼迫晏四郎。”芳期淡然道:“晏四郎既已明白令堂對我心懷惡意,今後不必再妄想我與令堂能化干戈爲玉帛了,至於外子,他要是甘願諒解令尊令堂,我絕不會再挑撥離間,可我也當然不會勸外子哪怕一個字,放下舊怨積仇。”

    “大表兄已經知道了舅母已死的事。”晏竑突然直言了。

    反倒是讓芳期一怔。

    “應是舅父處理後事時有疏漏,留下了痕跡,大表兄情知是舅父害殺了舅母,但他說……”晏竑似乎越發地羞於啓齒,又再猶豫一陣才能繼續往下說:“舅母是匪孽,不配爲他生母,死就死了,可他又說,舅母曾經跟他說起,家母,我們整個晏家欠舅母一個大人情,所以舅母告訴表兄不用過意不去,晏家怎麼報答表兄、表妹都是應該的。”

    芳期蹙着眉,晏永和黃夫人竟然會欠塗氏一個大人情?!塗氏只不過一介鬼樊樓的匪孽,當年有如喪家之犬甚至找不到安身之處的塗氏,能給黃夫人多大助益?想來想去,塗氏唯一的價值不就只有過去的匪黨?她曾經動用這些人,給黃夫人除去了哪顆絆腳石!

    “三嫂,這件事我會繼續察究,我現在更加認可了三嫂的看法,三哥幼年罹患狂症的事應當不會那麼簡單。”晏竑語氣突然急促:“我打聽出來另一件事,懷疑會給三哥造成創害,這件事,三嫂或可考慮阻止。”

    丹楓園現已更名爲長夕苑,隨着冬寒隆冽,長夕苑的紅楓越是燦爛得耀眼,大抵是因爲這片濃豔的景光,其實也緩和了江南此季陰溼的氣候給人帶來的森寒之感,可當芳期聽完晏竑那番話,她竟恍覺心口突然長出冰刺一般,遍體都覺陰冷。

    她起身,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給晏竑行禮,道聲“多謝提醒”。

    芳期再次同晏竑會面的事,徐娘不敢相瞞晏遲。

    晏遲聽後似乎也不覺在意,他並沒有追問芳期,他以爲芳期會主動告訴他,但芳期在接下來的十多天,提也沒有提起晏竑。

    有一天晏遲宿在渺一間,夜已深了,從這個角度望下去,清歡裏的正寢和廂房都黑着燈,是合歡閣燈火通明,晏遲不用猜,他知道蘇娘子跟芳期正在享受天倫之樂,這丫頭服制服得也算天下獨一份的歡暢愉快了。

    至歲末,臨安城又進入了一年最熱鬧的辰光,遼國因爲正月燕趙地動,多少影響國力,他們的多項變革都不得不減緩推進,其實要不是鍾離磯多事,逼着他卜得這場變殃,且諫言大衛天子知照遼國,覃遜又殫精竭慮的平息了災情,這場變殃帶給遼國的創傷會更加嚴重,讓衛廷贏得更多苟延殘喘的時機。

    不過付出代價的不僅僅遼廷。

    遼廷損失的,無非軍資物備,可大衛萬千遺民將會亡於這場天災,絕戶斷後,這纔是鮮血的代價。

    而現今,遺民得以倖存,遼國的養兵蓄銳計劃受挫,至少在此三兩年間,遼國不敢貿然撕毀與衛國的和約,看上去,彷彿也是件兩全其美的事。

    還有衛、夏之間的和親,多少對遼國又是一件掣肘。

    所以比起去年,大衛社稷的這一年,彷彿更加穩定太平,天子無憂,小民少愁,在天子和小民之間的龐大的官僚勳貴集團,好像纔是最享受這現世安穩,他們可以放心揮霍金錢,沉淪紙醉金迷。

    連越國公府和鄭國公府,彷彿也忘了清河王被廢位,羅貴妃暴斃給他們兩家帶來的險劫,他們現在,安安心心在韜光養晦着。

    晏遲轉身,往沂國公府的方向看。

    那一家人今年的日子過得不順坦,但他們還在妄想呢,圖求榮華富貴的貪心,分寸都沒減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