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內閣首輔,住我這破堡樓,怕是不合適?”老爺子道。
宮池奕雖然穿戴略顯狼狽,但也很認真,“自小喜歡住閣樓,相比起來,您這古堡文化越要底蘊深厚,何況,安安是我妻子。”
嗓音很沉,回了他的話,還不忘強調自己的身份,要麼留,要麼帶她走。
老爺子冷哼一聲,“甭說是我女兒促成了你現在的位置,就憑她是我外孫女,我說留,她就得留。”
“她是你妻子。”老爺子是擺明了不想讓他把人帶走,也不怕人說他欺負年輕人,側過視線:“結婚證呢?拿來我瞧瞧。”
那語氣,儼然就是知道他不可能拿得出結婚證來。
被問了這一句,宮池奕朝那邊坐着的吻安看過去。
她只是乖巧坐着,從始至終都沒出過聲,若不是還張着一雙眸,宮池奕都要懷疑那是個假人。
誰也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乖,老爺子說什麼都不插話。
管家站在一旁,她也並不太清楚後來老先生和小姐說了什麼,總之小姑娘似乎與老先生說了不少,老先生最後只說讓她留在這兒。
小姐最後也是應了的。
許久都沒人說話,吻安終於從軟椅上起來。
“就讓他住一晚吧。”她這話是對着老爺子說的。
老爺子轉頭看了她,沒有和顏悅色,反而滿目嚴厲,和略微的緊張,“你坐回去!”
管家也趕忙想去扶她。
吻安只是笑了笑,“我沒那麼嬌氣的。”
宮池奕來時想過千百種調教她、揍她,迫使她以後甚至連喝一口水都要聽他的方法,但是每一種都在腦子裏無疾而終。
修長偉岸的立在那兒久了,跟老爺子溝通未果,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走到她跟前去。
這下倒好,她自己走過來了。
吻安微仰臉,看着他堅硬的下巴有着性感的鬍渣,眉頭之間染了一層層的倦意,但不妨礙她覺得他氣宇非凡。
他的衣服,雖然估計兩三天沒換,但依舊乾淨,也依舊不影響他的風姿。
只是……五官過於冷硬,深眸睇着她,覺得比窗外刺骨的雪水還要涼。
可縱使是這樣的凜冽,她只是低聲軟語一句,他就幾乎解了大半冷硬。
吻安仰望着他,說:“我想喫你做的龍井八寶了。”
他先前鞍前馬後的照顧了她那麼久,特別歸類了她最最喜歡的八個菜,取名龍井八寶。
果然,他千算萬算都沒想過她會這麼乖乖的只討一頓喫的,仰着臉,只巴巴看着他,一直等着。
壓抑了許多天的惱怒統統被憋回去,最後剩的一點深冷勉強掛上嘴角,薄脣微動:“做不了。”
峻臉也略微繃着,“不是很能耐,興許倫敦廚師能做,你去買來?”
但是旁邊的老爺子又發話了:“把食材寫下來,讓傭人去買。”
然後看了宮池奕一眼。
不做也得做。
就是靠那一頓晚餐,宮池奕才能留下住一晚,廚房裏的傭人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休息喫現成的。
吻安被禁止到處走動,所以只能偶爾看到他從廚房這邊走到另一邊的身影。
看起來很忙,加之繃着臉,頗有一種被外家欺負的感覺。
這事其實他和她都心裏明白,只是誰也不願對方去冒險。他生氣,她能理解,所以不會去解釋,他需要的不是解釋,而是她以後不亂來、好好表現。
她還是去了廚房門口。
想起了上一次在香堤岸的事,這裏不比自己家,當然不能亂來。
不過她多想了,他現在壓根不拿正眼瞧她。
吻安看他忙得一頭汗,男子想起七八十年代爲樹立好形象、順利娶媳婦回家而到岳父家裏拼命幹活的畫面。
想給他擦擦汗,結果宮池奕轉過頭就忙去了,順便沉着聲一句:“邊兒去。”
她杵了會兒,被管家扶着出去了。
身後,男人視線落在她身上,濃眉微蹙。
從他進來開始,老爺子和管家對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裏不合適就碎了。
也正因此,餐桌上,他自己咽不下幾口,倒是目光時不時越往她那邊,卻也沒發現她哪裏受了傷的樣子。
一共十二個菜,吻安其實吃不了幾口。
放下碗的時候朝他看了看,正好跟他視線撞上。
老爺子目不斜視,倒也開了口:“扶小姐上去休息。”
管家“誒”了一聲,仔細在她身邊隨着出了餐廳。
吻安當然不知道老爺子會跟宮池奕說什麼,也沒那心思偷聽。
去了給她收拾出來的臥室,管家有些擔心的看着她,“要不讓醫生再過來一趟?”
吻安擺擺手,“沒事,每天剛喫完飯都這樣。”
管家不乏心疼的責怪,“小姐要是早點說,老爺至於爲難你麼?恨不得歡天喜地把你接進來纔是!”
吻安笑了笑,“本來想讓他第一個知道的。”
她也沒想到老爺子就因爲她那一句話,瞬間就變了個人,雖然依舊一臉眼裏沒個笑臉,卻是百依百順,她說什麼都答應了。
可以幫她把名單列出來,也可以親自開口讓人把那權力網解散。
條件就一個,讓她陪在身邊,時間不定。
吻安不答應也不行。
管家給她倒了水,“小姐是不知道,你媽媽當年不聽勸的嫁過去,讓老先生至今都在生氣,所以關於她的事,家裏一概不能提,要不是你小姨剛巧在,你就是跪個十天半月,老先生也指定不見你。”
然後笑了笑,“這下倒好了,我都沒見老先生給二小姐這麼百依百順的,別看他老闆着臉,其實心疼你着呢,這麼些年,也許你多住一久,老先生也就原諒你媽媽了。”
人老了,總是希望後輩陪伴的,外公也是,吻安心裏清楚,所以她會答應留在這兒,就當是替媽媽陪着,也感激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小姨進屋時,捂着水杯。
“又不舒服了?”女子親和的笑着,又變了臉,“都怪你外公,餓你一天,還在雪地裏跪着,能舒服麼?”
吻安笑了笑,“我這段時間一直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