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等了會兒,嗓音和平時並沒多大變化,依舊低低平平的,“手機號不會換,但也接不到你的電話。 。。 首發”
跟換了有什麼區別?她依舊抿脣。
藥膏塗了一層,他又開始抹第二次。
沐司玥皺了一下眉,但沒把手收回來。
他的左手握着她的指尖,慢慢卻幾乎握了她整個手背,抹着藥的動作停了下來,左手拇指幾不可聞的輕輕摩挲着她的皮膚。
她的視線從他抹藥的動作離開,仰臉之際,又一次對上他低垂着、靜靜看着她的視線。
有那麼一瞬間,她失了神,胸口好像漏了一拍,空了一下。
他溫熱又輕柔的指腹摩挲着勾起一種奇異,在安靜、昏黃的空氣蔓延着。
也許是那種對視忽然讓她緊張和心慌,她避了一下,才忽然的問:“喫完飯你去哪了?”
鄒敏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他在還是不在?
意識到她盯着自己的執着,顧城回答得也很認真,從飯桌離開和哪個領導說話,到送校領導進了學校,再出去在東門等了幾分鐘都很清楚。
沐司玥看着他,不說話了。
如果是這樣,至少說明他沒被鄒敏糟蹋。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把手收了回去。
顧城微蹙眉。
沐司玥本來不想問了,但她總不能把問題留到幾年之後,誰知道下次什麼時間見?
仰臉看了他,“在部隊也有時間找女朋友麼?”
如果沒時間,那他消失了一年怎麼就冒出一個女朋友了?
而顧城微微的愣,他下意識的就把她套入了座,她這算表意?
如果沒時間,她會不高興……但事實就是沒時間。
“算了。”她又自顧一句,“我要回去了。”
弄得顧城又是不知所以。
她剛想走,他伸手就攬了回去,“你把話說完。”
沐司玥微抿脣,“宿舍要鎖門了。”
“所以讓你把話說完。”他重複着。
她卻皺起了眉,“爲什麼是我說?……我沒什麼要說的了。”
沐司玥並不是一點也不理解他想聽什麼,但還是那句話,她是女生。
而她也不願意成全他習慣的退縮。
仰起視線看着他,“你不說,是因爲不敢,還是不想?或者是根本沒有要說的?”
顧城薄脣微抿,就只是低眉看着她。
沐司玥幾乎能看懂他在想什麼,身份、階級、地位?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不敢,那就別說。”
側身走了一步,她又停了下來,沒看他,只是說:“哪怕我有心,如果你永遠是這樣退縮的顧城,我不會等你。”
他明天一離開,要多久,去哪兒她統統都不知道,怎麼等?
何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這份心意有多深,也許再來過去那樣的一年,也就什麼都不剩了呢?
進了樓道,她在樓梯上停了下來。
看着他抹過藥的地方,指尖還有着他包裹的溫熱。
很特別。
手機輕輕震動時,她沒有看,只是緩了神,覺得有力氣爬樓了才往上走。
在宿舍門口,她終於拿出來,果然失望了,不是他。
“喂?”她接了。
“回宿舍了麼?”蘇衍一如往常的聲音。
她點了點頭,“嗯,在宿舍門口呢。”
蘇衍也並沒多說,“那就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呢!”
沐司玥依舊是點頭。
掛掉電話,她推門進宿舍,大概是三兒跟他們都講了一遍,無論看到她什麼樣也不會覺得驚訝。
二師兄咳了咳,道:“我去給你倒水洗腳?”
沐司玥聽完笑了笑,“我沒事!”
“你手不是不方便麼?”三兒立刻接上話。
所以她就連手都不用動,被子都是老大幫她抖開蓋在身上的。
躺了好久,她都睡不着,別人都睡熟了她終於慢慢睡過去。
第二天,宿舍裏的鬧鈴每相隔五分鐘就響一次。
沐司玥做了一晚的夢,難受得皺起眉,坐了起來,煎熬得睜不開眼。
“起牀起牀!”老大招呼着,“這是見教官最後一面了,他們這種身份,估計以後都沒機會見了,多看一眼是一眼!”
她睜開眼看了看窗外灰濛濛的天。
是啊,多看一眼是一眼。
平時都穿迷彩裝的學生今天一個個都穿得很漂亮,有的大概起得早,畫了漂漂亮亮的妝。
沐司玥從來就懶得化妝,甚至時間緊迫,連長髮都沒束。
那麼多花花綠綠的衣服,顧城依舊能一眼探到她的位置,也許是沒睡好,從長髮裏露出來一張小小的臉有點憔悴。
別人都是激動興奮的喊着告別,她只是站在那兒沒動靜。
沐司玥能看見他的,只是還不如不見,並不喜歡這種送別的感覺。
昨晚她想聽他說的,他依舊沒說。
她笑了笑,就這樣吧,又是多大的事呢?
軍車敞着,一隊人上去之後分兩排敬了禮,敬了很多次才坐下。
但顧城依舊站着。
車子已經緩緩啓動,學生陣容變了形,很多人跟着慢行的車輛小跑。
只是那中告別的情緒好像沒有渲染到她。
顧城站着的視線高遠,密密的學生人羣后方是她轉身越走越遠,從始至終也跟他揮手,沒說過告別的話。
直到看不見了送行的學生,顧城依舊沒坐下。
她說“如果你永遠是這樣的顧城,我不會等你。”
隨着距離越來越遠,這句
話在腦子裏越來越重,可是已經徹底走遠了。
往後數千個日夜,一句話承載着這些歲月,承載着千山萬水的距離,壓在顧城心裏,到她畢業,也許就徹底無望了。
她那樣的女孩不缺追求者,何況還有一個蘇衍。
榮京下過很多場雪,每一場初雪,沐司玥都在宿舍樓前那顆樹上留下一個記號,一共三個了。
第四個,她大概是沒機會刻上去了。
她笑了笑,樹幹也算逃過了她的魔爪。
她被保送至國外繼續深造,沐司彥怕她一個人不習慣,平時一派不正經,卻輕鬆考入同一個學校的留學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