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丫鬟們提着燈籠在前頭照着，兩人披了披風又並肩走着，一時倒不孤單。
方纔說得還挺熱鬧，現在又沒話說了，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誰也不能將對方的心思全然摸透。
今晚月色朦朧，柳盈盈想起了與家裏兄弟姐妹一同坐在臺階上賞月的情景。百姓家沒有那麼多可以玩樂的東西，賞月竟成了最開心的趣事，“側妃姐姐，我有點想家了。”
“你好歹還有個家，”陳爾嫣的腳步格外輕盈，“我已經不知道，我算是有家還是沒有家……”
不，她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以期盼的東西……母親離逝了，他也離逝了，唯獨她活在這個世間，到底爲了什麼？可她敢死嘛？又不能。嫁進皇室的女人連自戕都不能。
突然間她想起了王爺，如果不是他，她永遠也不會走進這個四四方方的天。他對她真是寵嗎，愛嗎？
她覺得不是，也許得不到心才非要迎她罷了，還是利用皇權至高無上。因爲他對每個女人都不絕情也都有感情……這是她絕對不能忍受的，她做不到像王妃真的美好順從。
她不能忍，也不能付。
一句話就讓柳盈盈悲從中來，“有跟沒有都一樣，那麼遙遠，除了惦記着還能如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看看？”
陳爾嫣永遠都那麼清醒，她從不想糊塗的活下去，“就是死了也回不去。”
死了也回不去。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柳盈盈蒼涼的說：“這天還那麼冷。”
看似不經意的話，卻含着多少悽楚與無奈，這是北方的冷。
陳爾嫣哪裏還管北方的天是冷還是熱，她根本不在乎，“你說，明天和憲長公主會來嗎？”
“但她一定會再來。”
有側妃在，柳盈盈想不清醒都難。忍不住說，“人活着，有時候糊塗點好，太清醒很累。”
陳爾嫣望着柔和的月光，“有些事很難糊塗，可有些事又不得不逼自己清醒。我喜歡清醒！”
她說的事柳盈盈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月光下的側妃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哀念與傷懷。
那麼……
她在哀念什麼？
她在傷懷什麼？
片刻陳爾嫣回眸一望，又轉頭，“不說了，快些走吧，累了該睡了。正院的燭火都熄了，整個王府就我們兩還走夜路呢，這個王府可不是新建的，指不定哪兒鬧過冤魂呢。”
冤魂……
“姐姐可別嚇我，我膽子不大。”
柳盈盈縮起身子東張西望聽着就毛骨悚然，腳上又快了兩步。
陳爾嫣三步並作兩步的走路，卻嘴上不饒還笑她，“就你這膽子，將來若有機會進了皇城過日子，估計天黑就不敢出門。”
她說的是它朝爲嬪爲妃。
可柳盈盈卻不懂，只曉得快步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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