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地睜開雙眼，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皺眉疑惑地看着她的晏知榆的臉。
沈桑桑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望着晏知榆，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昨晚……”
一大清早看到沈桑桑的晏知榆心情似乎不錯：“你昨晚沒回房間？”
沈桑桑撓了撓腦袋：“啊……對。”
他看着她，微微嘆了一口氣：“還在想梁亦渟？”
“沒有沒有！”沈桑桑連忙擺了擺手，“我在想……你……”
她昨晚想了整整一夜，她在想，要是梁亦渟真的只是因爲這個否認他喜歡自己，那麼，當誅神劍找到，斬斷神僕契約之後，自己要不要選擇和梁亦渟在一起。她真的想了很久，也最終弄清楚了答案。
她很清楚，無論今後是什麼樣子，她和梁亦渟還是錯過了。無關於他對自己的隱瞞，更無關於晏知榆，只是自己對他的感情沒有了而已。她甚至是懷疑，她對梁亦渟的那種感情根本就不是喜歡，而是依賴。這麼多年裏，只有梁亦渟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保護她，寵着她，或許她對於梁亦渟的感情就像是對於姐姐是一樣的，所以，她纔會忍受不了他的離開，他的隱瞞，她覺得這樣的感情是不能容忍這些的。
可是，這就算不上是愛情了。
只是她誤以爲這樣的安全感和依賴感就是愛情罷了。
她想，他對梁亦渟，就只是喜歡，而對於晏知榆，應該算得上是愛了吧？
知道遇到晏知榆之後，她纔有了很不一樣的感覺。她會在別人面前，包括梁亦渟面前故作堅強，但是隻要呆在晏知榆身邊，就忍不住想要展現自己柔弱的一面，就想要像個孩子一樣。
放在以前，當她認爲自己喜歡梁亦渟的時候，她不會表現出來，但是真正的喜歡是藏不住的，對於晏知榆就是如此。
至於梁亦渟。
她承認，自己很對不起他，因此，她以後一定會好好待他，他會幫他斬斷神僕契約，不爲別的，只是爲了他的自由。
他本就是一個自由不羈的少年，只是因爲自己，在這樣的世界裏被困了這麼多年。他似乎，總在以她爲中心，而忘記了自己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能夠從鬼蜮活着出來，她一定要去找梁亦渟，告訴他一切，他對於自己而言，就像是天上皎潔的月亮。
但是，她有些猶豫。難道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他真的會開心嗎？
如果他還是那樣喜歡自己，他又要經歷一些什麼？
他爲自己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啊……
她即便是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依舊不知道如何向梁亦渟開口。
梁亦渟就像是白月光，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照亮了她的心，但是現在，她擁有了自己的太陽，就要拋棄那樣的月亮了嗎？
自己還真是……可惡啊！
內心糾結萬分，她不知道自己改如何解決這些事情。
告訴梁亦渟又害怕他受到傷害，不告訴他，受傷害的又會是三個人，她好像怎麼選擇都會是錯的……
有時候，人的情愛其實就是這麼複雜的，沒有什麼標準的答案，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或許只是依靠那個人自己的想法而已。
沈桑桑知道，自己還是需要時間想想，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不傷害到她身邊的人。
聽到她的那句話的晏知榆微微有些愣住了。
她剛剛是在說，她沒有想梁亦渟而是在想自己嗎？
沈桑桑看着眼前呆住了的晏知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們，要出發了。”
晏知榆這纔回過神來，想要繼續問她爲什麼想的是自己，但是又聽到沈桑桑說他們要出發了，害怕耽誤正事，只好又將自己的話憋了回去，點了點頭。
收拾好一切，沉香害怕兩人出什麼危險，給他們準備了許多上好的丹藥，以防萬一，緊接着就目送着他們離開了。
走在幷州荒無人煙的街道上，穿過一望無際的荒郊，行過一片荊棘林，緊接着，兩人就來到了鬼蜮的入口處。
剛剛靠近鬼蜮，兩人就感覺到了從鬼蜮中吹來的一陣陰風，夾雜着濃濃的血腥味，讓人不由得皺眉。
腳步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身體裏的魂力開始變得異常起來。
晏知榆眯眼看着眼前的鬼蜮，竟然開始莫名心慌起來，腦海中浮現出當年自己被困在此處的場景，手心裏滿是冷汗。
有些擔心的沈桑桑看向晏知榆，發現他的臉色有點不太好，於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感覺到了他手心裏的冷汗，問道：“你還好嗎？”
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去面對的，不然，永遠也走不出來。
或許他確實從鬼蜮這個深淵走了出來，在這個世界上活了這麼久，但是自己的心，還是被一直壓制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時刻壓制着自己，這樣的感覺，他很不喜歡，很想要掙脫。
兩人相視一眼，一齊邁步走進了鬼蜮之中。
站在不遠處觀察着這一切的沈檸檸眼神深邃，雙手緊握，看着沈桑桑的背影，緩緩開口：“還真是傻啊，真就這麼進去了……”
她緩緩閉上雙眼嘆了一口氣，緊接着，睜開雙眼的時候，脣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意：“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姐姐不留情面了啊……”
說完，轉身離開，開始尋找另一個進入鬼蜮的方向。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那麼，好戲這纔剛剛開始。
另一邊。
靈州和西洲的戰爭還在繼續，遠在邊疆的陳禾已經立下了不少戰功，與顧影深並肩作戰，擊退了許多西洲大軍，如今也已經到了反攻的局面，估計不久之後，戰爭就會以西洲大陸的落敗而告終了。
當晚，就在陳禾與顧影深一起飲酒的時候，收到了來自沉香的信件。
一聽到裏面有沈桑桑的消息，白小藥立刻圍了上來。
當三人打開信件，看到上面寫的字的時候，臉上滿是擔憂。
“桑桑姐和他，去鬼蜮了……”白小藥有些失神，“那可是鬼蜮啊……”
“這一去，凶多吉少。”陳禾皺着眉，十分擔心。
顧影深望着那封信，心裏百味陳雜，對於沈桑桑的擔心溢於言表，但是自己卻沒有一點辦法。
轉眼之間，沈桑桑離開已經有很久了吧？
他起身，拿起一壺酒走到外邊，看着皎潔的明月，微微嘆了一口氣。
最無奈的時候，就是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去冒險，自己卻無能爲力吧？
其實他多向，能夠陪着她進入鬼蜮的人是自己啊！
他無所畏懼，但是事實卻不允許。
他是靈州的太子殿下，是靈州未來的王，他的身上肩負了太多東西，因此註定無法與那樣自在的沈桑桑在一起。
顧影深深深地知道，沈桑桑永遠都不會喜歡自己，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輸了，或許，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過。
沈桑桑就像是天上的雄鷹，自由翱翔於天際，沒有任何束縛。而自己就像是困在籠子裏的猛虎，無法掙扎。他喜歡沈桑桑的原因就是她的自由不羈，好像不畏懼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只要自己認準了的事情，就會不惜一切去達到。
他羨慕這樣的沈桑桑，喜歡這樣的沈桑桑。
如果真的有一天，沈桑桑和自己在一起了，可能……她和自己都不會快樂了吧？
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顧影深自嘲的笑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他懦弱到連自己的喜歡都要藏在心裏。戰爭結束，自己就要和蘭州的公主成婚了，到那個時候，沈桑桑對於自己而言，就更是觸不可及了吧？
講着一切都看在眼裏的白小藥垂下眸子喝了一杯酒，辛辣的酒灌進喉嚨裏，讓她不由得皺眉，鼻子發酸：“自從桑桑姐走之後，他只要一聽到和她有關的消息就會這樣……”
“小藥……”陳禾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姑娘。
他把白小藥對顧影深的深情看在眼裏，連他都有些動容了。特別是在她知道顧影深喜歡桑桑姐的時候，她還是這麼義無反顧，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並沒有去阻止一些什麼的時候，那樣的深情，但是顧影深卻視而不見。
“沒關係。”白小藥笑着流淚，“我已經不在乎了，我現在啊，只要他好，就什麼都好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只願他好，即便自己永遠只能做他的妹妹，那又何妨？
“其實，看到他有喜歡的人，我也挺開心的。”白小藥又喝了一杯酒，微微有了一點醉意，“我經常看到他，當桑桑姐高興的時候，他也會很高興，那個時候，他就像是忘掉了很多太子這個位置帶給他的壓力一樣。我從未見過他這樣，這樣純粹的因爲一個人的高興而高興。”
白小藥頓了頓，紅着眼望着外面的顧影深：“我很早就知道他喜歡桑桑姐了，他的眼神，我一清二楚。”
“這樣也好……”白小藥抹了一把眼淚，笑着說道，“心裏有一個喜歡的人，才能堅持住。”
就像自己一樣。
陳禾沒有說話，只是望着眼前的白小藥，偷偷在她的杯子里加了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