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什麼?”陶君蘭冷笑一聲;“我死也要好幾十年之後了。爲了我的丈夫,爲了我的兒子,我縱然死了下地獄又如何?說起傷陰德,只怕皇后娘娘你纔是那個最該害怕的人才對。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又不是傷陰德的?”
末了,陶君蘭甚至有些惡毒的給了皇后重重一擊:“說不得你就是傷了太多陰德,慧德太子纔會早死呢。”
皇后氣得臉都有些發青了。她冷笑一聲:“陶氏,你還真當你是當家做主了。李鄴寵着你,事事由着你,可你也別太得意了。”
“我爲何不該得意?”陶君蘭微微淺笑,憐憫的看住了皇后:“我有丈夫寵愛縱容,更有兒女成雙,隨後更是要登上高位做一國之母榮耀無限,我爲何不該得意?對了,等我當上皇后,陶家的冤屈自然不知多少人想要幫我查明,到時候王家是個什麼下場?”
“可你還沒當上皇后呢。”皇后深吸一口氣,卻也不難看出她在竭力的壓制怒氣。隨後,她說了這麼一番話出來。
陶君蘭笑容不減:“總會當上的。”頓了頓,又催促皇后:“皇后娘娘到底如何選擇?”
皇后陰冷開口:“我什麼也不選。這事兒不是你能說了算的。真要我的命,去叫李鄴過來。”
“無妨,你現在不選也沒關係。那我就將你關着,讓你親眼看看慧德太子死不瞑目罷。”陶君蘭倒是也不惱,只是說出的話卻是句句嚇唬皇后。
皇后還是那句話翻來覆去的重複:“你能不能做皇后,那還不一定呢,等你做上皇后了,再來和我說這話不遲。那時候,你想賜我一杯毒酒,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
有句話叫不撞南牆心不死,說的或許就是皇后了。不過,皇后這樣篤定她不能當皇后,到底是還有什麼後手不成?難道要對她下手?不,不對,或許是對李鄴?
這樣一想,陶君蘭便是想趕緊的去李鄴跟前。當即便是沒再理會皇后,直接吩咐道:“將皇后娘娘看管起來罷,不許她出房門一步,否則的話……殺之。”
這話是當着皇后的面兒說的,陶君蘭的聲音沉靜,卻又帶着千鈞之力,重重的敲在了皇后的心上,給予皇后壓力。
不過皇后卻是搶在了陶君蘭跟前道:“我今日盛裝,不過是爲了見證到底鹿死誰手罷了。不如我與你同去如何?若真是李鄴得勝,我便從那城牆上跳下去。”
皇后這話說得篤定,彷彿認定了陶君蘭一定會動心,然後答應。
陶君蘭認真的想了想,最後搖搖頭:“我又爲什麼要滿足你這個要求呢?橫豎最後不管你跳還是不跳,都是一個下場。對我來說,沒分別。”
對付敵人最痛快的是什麼?就是讓敵人始終都不能按照他想的那樣那成目的。皇后想去看,她卻偏不讓皇后去。
說完這話,陶君蘭便是轉身就走,壓根就沒多留片刻。至於那些七皇子留給她的人,她留了一半看守皇后。這人雖然有些少,可是在後宮裏卻也是足夠了——宮人們大多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看見刀都嚇得腿軟了,更別說造反了。尤其是端本宮跟前那一番鐵血殺戮之後。
當然,就算打不過,那也是完全可以殺了皇后的。
總之,這一次皇后千萬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不然的話就必然是死路一條。
陶君蘭的轎子走到了宮門口,便是被攔住了。撩開簾子一看,登時她連神色都肅穆了起來——以往守門的宮人,如今全都換成了身穿甲冑的兵士。
而且,對方顯然根本連她是誰也不知曉。縱然亮出了腰牌,也都無濟於事。
陶君蘭只得親自下了轎子來,扶着腰站直了:“我是太子妃。我只帶着我的宮女過去就行了。我和太子有要事相商。”
一個明顯是這裏負責人的兵士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陶君蘭,最後目光落在陶君蘭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陶君蘭福至心靈,忙將手鬆開,任由對方看自己的肚子。然後道:“我懷孕的事情想必你們也是清楚的,縱然不清楚,我一個孕婦也沒有必要來湊這種熱鬧。若還不放心,你們就派人跟着我好了。橫豎我們兩個女子,還有一個懷了孕,又能有什麼威脅呢?”
如此糾纏了一番之後,陶君蘭這才被放行了。守衛如此森嚴,顯然外頭的情況還不知道是如何呢。
一路上,陶君蘭看見了地上有不少的暗紅色瘢痕。有的地方少,有的地方卻幾乎將所有地磚都染成了那個顏色。
這些暗紅色的瘢痕都是乾涸了的鮮血。很顯然,這些地方都發生過戰鬥了。而且死過不少人。
陶君蘭幾乎不敢想象當時的情形是什麼樣子的。更不敢去想原來真的差一點連宮門都被攻破了。
宮門一旦被攻破,是個什麼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越走越是心驚,越走陶君蘭面上也就越發的肅穆。等到走到了太極殿,饒是她心裏已經麻木了,可看見地上沒有一塊顏色是路面本來的顏色時,她還是覺得連心都狂跳了起來。
陶君蘭握緊了春卉的手。
春卉側頭看了一眼陶君蘭,壓低聲音安慰一句:“沒事兒的太子妃,都過去了。”
這句話卻是讓陶君蘭心頭一鬆:是啊,都過去了。
她這才鬆開了春卉的手,竭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和從容——至少她不能讓李鄴看見她害怕或是緊張的樣子,否則也只是讓李鄴分心罷了。
待到走到了門口,陶君蘭忽然又有些躊躇起來:她是否真的要進去?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毅然決然的擡腳往裏頭走去。
李鄴和陳賦正在說着話,陶靜平渾身是血的攤在椅子上,雙目緊閉着。
看見這一幕,陶君蘭登時嚇了一跳,忙開口問道:“靜平這是怎麼了?”
她一出聲,倒是驚了李鄴一下:“君蘭?!你怎麼來了?!”
看着李鄴臉上明顯的不贊同之色,陶君蘭解釋道:“我就是不放心,親自過來看一看,等下就回去了。”
此時陶靜平也是睜開眼睛來,忙也開口解釋道:“我沒事兒,都是別人的血。”今日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什麼了,胡亂也砍殺了兩個人,倒是噴了一身的血。更是累得夠嗆。否則方纔也不至於癱軟在那兒了。
陳賦也朝陶君蘭點點頭:“臣給太子妃請安了。”
陶君蘭聽見陶靜平並不是受傷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去看李鄴。見李鄴只是神情疲憊一些,倒是也沒有別的事兒,這才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也纔有了功夫去關心如今的情況:“外頭現在如何了?”
“莊王以篡改先皇帝遺詔的理由逼宮了,王煥志協助了莊王。這些叛軍都是王家的人馬。也有莊王自己的勢力。”李鄴揉了揉眉心:“事發突然,他們是夜裏發動的,正是所有地方防範薄弱的時候,而且那時候的人也都困頓不堪——”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纔會被打了個猝不及防。
“夜裏才發動的?我以爲是早有徵兆。所以你才晚上連晚宴都沒回來用。”陶君蘭微微攏了攏眉頭,有點兒納悶。這可和她預想中有些不同。
李鄴苦笑一聲:“這次卻是上了當了。被算計了。之前我們的確是查探到了一些動靜,然而可疑的卻是武王。我們都只當是武王和皇后按捺不住了。卻沒想到——”
“那這麼說,卻是淑妃幫着莊王在後宮作亂了?”陶君蘭心中一動:“並不是皇后?”
李鄴點點頭:“應當是如此。”
“那淑妃呢?”陶君蘭呼吸都有些發緊了。事情既是淑妃做的,那皇后爲何卻是在她上門的時候,還那般做?讓她以爲還真是皇后做的。
“淑妃還沒找到。”李鄴搖搖頭,“不過那並不要緊。我在宮中各處留了人把手,她也不可能再翻起巨浪來。”
陶君蘭搖搖頭:“不,我不擔心淑妃,我擔心的是皇后。”
王煥志是王家的人,卻是幫着莊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貓膩?到底這是皇后和王家的意思,還是王煥志自己的意思?
皇后按理說是絕不會和莊王合作的不是嗎?慧德太子的死,可是莊王的手筆。皇后應該恨不得生吃了莊王纔對,又哪裏會幫着莊王呢?
若不是將皇后已是看管起來,陶君蘭此時心中的不安絕對還會更加多一些。
“皇后想坐山觀虎鬥。”李鄴分析了一句,隨後搖搖頭:“不過現在卻是顧不得皇后的算盤了。莊王和王煥志聯手起來,很是有些棘手。更別說還有個武王在伺機行動了。”他就不相信,真到了可以出手的時候,武王會不出手。那個位置,誰不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