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119.第119章 僞裝
    青姑姑也是笑:“王如跟我一說,我就立刻收拾東西過來了。不過那會兒你和王爺在說話,我也就沒去打擾。橫豎以後都住在一處了,還怕見不着不成?”對於陶君蘭,青姑姑的態度也是從始至終都沒變化過。

    陶君蘭被這麼一說有點兒不好意思,臉上悄悄的紅了紅。當着丁嬤嬤和青棗的面兒還不覺得,可被青姑姑這麼一說,頓時她就有點兒不自在了。畢竟,她和李鄴之間還是有點兒曖昧過頭了。若是正兒八經的女子,又哪裏會這樣和一個男人親近?

    這麼一想,又覺得有些羞愧:她算是白學了女戒和規矩了。若是父母還在,只怕早就失望透頂了吧?

    青姑姑是什麼人?一雙眼睛又是何等的毒辣?當下也就從陶君蘭的神態中看出七七八八了,便是一笑,有意無意道:“剛纔我和丁嬤嬤還在說呢,其實女人這輩子啊,什麼家世名利都是假的。若他能對你好,不委屈了你,那纔是真的好。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陶君蘭一聽這話,哪裏還有不明白青姑姑的意思?當下自是更不好意思了。支吾着不說話,含含糊糊道:“王爺想喫蒸魚,青棗你一會兒收拾好,上鍋之前叫我就成。”

    青棗脆生生的應了。

    “好了,你去王爺跟前吧。廚房有我呢。你只管着王爺那就成,別一會兒王爺喝口水都沒人給添。”青姑姑催促了一聲,就差沒動手推陶君蘭了。

    而陶君蘭幾乎是落荒而逃。面對青姑姑的理所當然,她反而覺得最不自在。

    而青姑姑隨後也將青棗打發了,廚房裏就剩她自己和丁嬤嬤兩個。

    青姑姑熟稔的和丁嬤嬤說起話來:“如今咱們可又在一處當差了。”

    “可不是。”丁嬤嬤刻板的臉上也是鬆緩下來,露出幾許笑意:“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王爺都娶親了。沒想到咱們兩還有再重聚的一日,真是不容易。”

    青姑姑也跟着唏噓一聲,不過很快就將話題轉移了:“你也瞧了這麼久了,你覺得君蘭如何?”這纔是青姑姑真正想問的,想要和丁嬤嬤討論的。

    丁嬤嬤沉吟了片刻,給出的評論倒是很中肯:“性子倒是不錯,品行也可,只是有些優柔寡斷了。而且,她對王爺的心思……”

    “你是不知道她在宮裏是什麼樣。”青姑姑嘖了一聲,然後將陶君蘭如何出宮的事情說了:“當時板子打完了,背上腿上都是沒處好地兒了。動都動不了。人都迷糊了。我看着都覺得疼。真不知她怎麼就那麼硬性,竟是沒求饒。”

    這麼一說,丁嬤嬤也頓時露出幾分驚訝來:“她膽子那麼大?太后是什麼脾性,她怎麼敢——”頓了頓又忍不住皺眉了:“王爺那麼好的人,她怎麼還……”還不肯?丁嬤嬤是想這麼說的,不過到底是沒說出來。不過言語之間卻也是透露出了那種不滿。

    青姑姑搖搖頭:“倒不是覺着咱們王爺不好。就是不想做小吧。畢竟,也是名門閨秀,做個宮女已經是無奈了。不過我瞧着,如今倒是慢慢的似乎有些變了心思。到底王爺這麼多年的心思沒白費。”

    青姑姑沒說的是,有那麼個端王妃,若是王爺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一個,那以後該怎麼過?而且,陶君蘭也的確是不錯的。至少,比那個冷着臉的端王妃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卻是不知道她的身世。”丁嬤嬤言道,一面添了一根柴火進竈膛:“不過我瞧着王爺的意思,怕是想納側妃的。若是真成了,她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你也說了,端王妃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太后那兒,怕也不會高興……”

    “可不是。”青姑姑跟着嘆了一口氣,眉頭輕輕皺着止不住的擔心:“若真成了,肯定還有許多難處等着呢。不過她也不是糊塗的,她心裏明白着呢。想必就算真對上端王妃,也不至於就吃了虧。”

    “但願如此。”丁嬤嬤意味深長的言道,末了又突然來了一句:“說實話。你怎麼突然不在王府呆着了?”

    “這是王爺的意思。”青姑姑壓低聲音:“我捉摸着,怕是以後王爺也不打算讓我在廚房呆了。”

    丁嬤嬤聞言露出一絲訝然來:“什麼,你也——”末了又苦笑:“王爺可真是在意陶小姐。竟是費這麼大的功夫。”

    青姑姑沒接話,可是表情卻是贊同的。

    以上這番話,也虧得陶君蘭是沒聽見,否則只怕就要驚掉下巴了。她怎麼也想不

    到,青姑姑和丁嬤嬤竟是會在背後悄悄的議論她,還全然一副她肯定會和李鄴在一起的心態。也幸而是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只怕要羞窘得不能見人了。

    而此時,陶君蘭正陪着李鄴看着賬本——說真的,她是真覺得李鄴的私產有些多了,就她冷眼看着,光是鋪子,江南的茶園,還有什麼絲綢行之類的就不少。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越是到了年關上,李鄴就越是忙起來了:年關了,也該算算一年的總賬了。就算他不需要親自算,可是總好歹也要過目一下的。倒不是不信任底下的人,而是怎麼也要意思意思。不然,自己家的產業,總不能一問起來三不知吧?

    看着那一摞摞的賬本,說真的,陶君蘭自己都替他覺得累。

    因她在一旁待着也是無聊,所以她便是索性打算找本書來看。正找着呢,卻是聽見李鄴道:“你會看賬不曾?”

    陶君蘭先是一愣,隨後便是笑了:“自是會的。不過不熟。以前也曾幫着母親打理過私產。”

    李鄴隨後就指了指另一摞賬本:“替我瞧瞧如何?”

    陶君蘭挑眉,忍不住玩笑一句:“你也不怕我將你的錢捲走了?賬本也是隨意能給人看的?”

    誰知李鄴擡起頭來,定定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雙目灼灼:“若是你,自是無妨。”

    陶君蘭被他看得不自在,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玩笑,悻悻的在心裏哼了一聲,總覺得她這是有點兒被喫定了的架勢。末了又有些狐疑:李鄴以前也不像是這樣啊,怎麼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呢?

    說真的,現在越是相處,她就越是覺得李鄴素日裏溫潤如玉的樣子,根本就是一層僞裝了。真正的李鄴,根本就不像是一眼看上去的那樣。

    陶君蘭低着頭,自也是沒瞧見李鄴一直翹着的脣角,以及一直帶着笑意的眸子。更甚至,到了最後,李鄴看的哪裏還是賬本?分明就乾脆的放下賬本看她了。

    不過,陶君蘭倒是一直老老實實的看着賬本,也無從發覺李鄴的小動作。

    而李鄴呢,看着看着,不僅是目光,更是連笑都溫和起來。

    接下來一連着幾天,陶君蘭和李鄴湊在一處都是在看賬本,倒是也沒有別的尷尬事情發生。只是關於那個裝滿首飾的匣子,卻一直在陶君蘭心裏耿耿於懷。尤其是李鄴那句話。而且那個匣子最終李鄴也是沒帶走。而且每次她一提起這事兒,李鄴就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移開去,可偏她自己還覺察不了。每每只能等到李鄴走了,才又懊惱的想起這件事情來。

    陶君蘭覺得,李鄴轉移話題的功夫,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若是與他做對手,只怕只能被牽着鼻子走也不自知吧?

    至於側妃的事情,李鄴也沒再提及,那架勢似乎是非要等着她主動去問似的。可是陶君蘭哪裏能開得了口去問?最終也只是擱置下來罷了。

    一轉就到了臘月初八。按照規矩,陶君蘭自也是熬了臘八粥的。不過等到熬了粥纔想起來——李鄴今兒應該是不會來的,今日肯定是要進宮去的。當下不免笑自己糊塗了。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忽然發現她竟是對李鄴來這裏如此的習以爲常,那種感覺,就像是她理所當然的覺得,李鄴就是這裏的一份子一般。

    又或者說,她現在幾乎是沒有什麼地方和李鄴無關了。她的生活裏,她每天想的,她每天看見的在意的,都是李鄴。

    這個念頭,讓陶君蘭多多少少有些嚇了一大跳。她忍不住沉吟: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結果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

    半年之前,她明明還想着如何遠離李鄴,可是如今,她卻已經是心心念唸的盼望着看到李鄴了。該說世事無常呢?還是該說她自己善變呢?

    陶君蘭自己都有些苦笑了。照着這麼下去,只怕她和李鄴是再也分不開了吧?或許根本不用以後,現在已經是如此?

    就在陶君蘭失魂落魄的想着這些的時候,丁嬤嬤卻是面色古怪的過來了:“小姐,門外來了個客人,說是您的舊相識——”

    陶君蘭頓時大爲驚奇,她的舊相識?當下下意識的便是問丁嬤嬤:“是誰?男的還是女的?”

    “卻是個女子。”丁嬤嬤如實相告:“年歲和您差不多。容貌也不錯。看穿着打扮,家境也是不錯的。是姑娘打扮。她說她叫採鳶。”

    採鳶?!陶君蘭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