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194.第194章 胎毒
    眼下這個情況,這個滿月宴會能不能辦下去都是個問題。

    若剛辦了滿月孩子就……別人怎麼看端王府?當然,生病這事兒誰也沒法子。可到底少不得要被議論的。可若不辦,那隻怕也要被議論。這儼然就是兩難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眼下孩子這幅身子,顯然不適合出面滿月宴會了。已經病成了這樣,再折騰,那不是在催命?就是府裏,誰也沒有這個精神頭再去辦這樣的喜事,去應酬客人了。

    古玉芝看着陶君蘭的意思,分明也就是這個意思。到底辦不辦,最好快些拿個主意來。

    只是,陶君蘭心裏明白是一回事兒,可她卻也是拿不定主意。這事兒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可是她心裏卻是一直打着鼓。她心裏很清楚,這事兒責任是不大,可關鍵是做決定那個人,事後必然會被劉氏憎恨。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沉吟半晌後言道:“先按兵不動吧,等等看事情最後如何發展。若明兒小公子無恙,滿月宴自然如期舉行,只是不驚動主院這邊就是了。”橫豎也不是什麼一般人家辦滿月,還必須要將孩子抱出來給親戚看一看。反正來的也沒幾個至親,看不看都說得過去。畢竟,那是正兒八經的皇長孫,金貴一些也無妨。

    古玉芝苦笑一聲點了點頭。只是她沒說的是,她心裏一直有個預感:只怕這滿月宴是真個兒辦不成了。

    “你先回去睡一覺。”陶君蘭想了想低聲吩咐:“若這邊有什麼事兒,我讓人去叫你。你若不休息好,明兒滿月宴會只怕就撐不住。我有身子,明兒即便不出面也不打緊。”

    古玉芝自然也明白陶君蘭這可不是心疼她的緣故,而是的確考慮大局,所以她當下也沒推辭,應了一聲後便是帶着大丫頭回去睡了。

    陶君蘭想着她也不可能站在雪地裏等着,便是回身進了廳裏坐下了。紅螺見火盆離得遠,便是忙去搬了過來,放在了陶君蘭跟前,讓陶君蘭烤着腿,不至於冷了。想了想又吩咐燕兒:“你去大廚房,讓做一些熱騰騰的宵夜送來。多做些,王妃身子也不好,如今又心焦着,不喫點熱的怕扛不住。”

    陶君蘭看了紅螺一眼,心道:紅螺的確是個極好的。撇開到底值得不值得信任這個問題,只說辦事能力,的確是極好的。心細如髮,面面俱到。只瞧現在,明明是想給她弄宵夜喫,爲了好聽和名正言順,竟是生生的攀上了劉氏。

    不得不說,就是這份心意,也是讓人覺得慰貼。丫頭雖說是該替自己的主子想着,可是真的處處都能想着的情況,卻也是極其少的。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看着紅螺由衷道:“如今沒了你,我只怕就如同斷臂一般。”

    紅螺一怔,隨後面上浮出幾分驚喜來,幾乎是剋制不住的脣角便是翹了上去。若不是顧忌着場合和氣氛,只怕她能笑起來。爲了掩飾住自己的笑意,紅螺忙低下頭去,低聲道:“側妃謬讚了。”

    “紅螺,以前我做姑娘的時候,十四五六的時候,那時候身邊也是七八個人服侍着。丫頭也足有六個,還有兩個嬤嬤。可是後頭家裏出事了,我纔算知道,丫頭們對我好,其實都不過是爲了月錢,爲了自己的賣身契還在我們當主子的身上捏着。雖說這麼多年有了些情分,可是最後到底也比不過她們自己的利益。”陶君蘭看着紅螺輕聲言道,聲音裏有着顯然的傷感:“如今,我竟是再也沒見過她們一面。”

    紅螺將陶君蘭這番話仔細的琢磨了一回,慢慢的竟是有些心驚。最後她跪下去,擡起頭來和陶君蘭坦然對視:“奴婢發誓,此生絕不會做出背主忘義的事。”

    陶君蘭聽着紅螺這番誠摯的話,緩緩笑了,可最後卻吐出一句肅穆驚心的話來:“那麼你告訴我,你的主子是誰?”

    紅螺又是一怔,隨後心裏無比明白——側妃這是要自己表態了。當下也肅穆了神色,幾乎沒有猶豫的便是言道:“以前是侯夫人,如今自是側妃您。”

    “那我問你,若有一****和侯夫人反目,你如何自處?”陶君蘭又問,語氣平和,可字字都帶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紅螺沉吟片刻,而後緩答:“只要側妃不讓我去陷害侯夫人,我依舊站在側妃您身邊。”

    “那若側妃要讓你害我呢?”陶君蘭看出了紅螺的避重就輕,卻不肯就這麼算了。今兒,她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紅螺搖搖頭:“侯夫人絕不

    是那種人。即便到時候真有這種事情,奴婢也絕不會來害側妃您的。從將我給了側妃那一刻起,侯夫人便是告訴我,此生我都只是側妃您的人。”

    陶君蘭看了紅螺半晌,最後終於鬆了口:“罷了,你記得今日之言纔好。你回頭自己選選人,再挑幾個丫頭吧。去外頭買,或是府裏挑都使得。等我一旦生了,只怕人手不夠。”

    紅螺心裏鬆了一口氣,心裏明白自己以後是徹底成了陶君蘭的心腹。當下鄭重的應了一聲,隨後投桃報李的又提醒了一句話:“側妃今兒在此,一定萬事小心。只怕有人暗害。”如今劉氏兒子病危,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可陶君蘭卻是面臨生產。就怕劉氏盛怒瘋狂之下,最後乾脆來個毒計,一勞永逸。

    這樣猜測自然也不是無中生有胡亂懷疑。而是今日劉氏的行爲,實在是叫人膽戰心驚。連太醫都敢打殺了,且不過是因爲一句話的緣故,更別說陶君蘭這個眼中釘了。

    紅螺這話一出口,沒驚住陶君蘭,倒是嚇得青棗她們幾個一哆嗦,忍不住四下裏防備的看了一眼,彷彿屋子裏還藏着人準備隨時害了陶君蘭似的。唯獨陶君蘭淡淡言道:“怕甚?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況且,只怕劉氏此時滿心都是兒子,哪裏還顧得上她。

    不多時大廚房送了熱騰騰的宵夜上來了。陶君蘭先讓紅螺送了一份進去給劉氏——可想而知劉氏卻是一口沒動的退回來了。

    陶君蘭其實也沒胃口,勉強喝了幾口米粥之後,便是擱了碗。剩下的讓自己的幾個丫頭都分吃了——冬夜裏即便燒着地龍生着火盆也不覺得有多暖和,還需要肚子裏有些熱騰騰的喫食纔好。

    喫罷了夜宵,倒是另請的大夫也前後腳進了府,挨個兒的進去診斷後,出來時面色都有點不大好。

    陶君蘭見狀,即便是一句話沒問,心裏也是有數了。當下嘆息了一聲,只覺得傷感——那孩子才那麼點大,竟是一天福都沒享……還有李鄴,這是他的嫡長子,這般沒了,也不知他回來知道了該有多難受。

    陶君蘭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如何了?”

    兩個大夫同時大搖其頭。其中一個壓低聲音道:“孩子年幼,用藥太狠受不住,可平和的藥物已經壓不住胎裏帶的毒。其實說句實話,這孩子活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反正,憑着我的醫術,如今這樣的情況不過是拖着熬日子罷了,可這樣的情況,孩子熬着也不過是難受,又是何必?”

    “真沒法子了?”陶君蘭蹙眉:“一點法子也沒有?”

    二人再次搖頭。隨後又道:“方子我們卻是也不敢開了,還請夫人趕緊派人送我們離開罷。”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知道這二人是怕擔了責任,想了想道:“聽聞宮中有無數聖藥,我若是去求些來給孩子服用,不知可否有效?”

    沒想到二人居然又一次的直接搖頭了。甚至連解釋也沒有一句。

    陶君蘭徹底死了心,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還是開方子吧,能拖一時是一時。”劉氏這樣,是絕不可能任由孩子就這麼去了的。頓了頓,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兒來,皺眉問道:“既然一出生就有隱患,怎的當時竟是沒人診斷出來?白拖了這麼久!”她此時想的是,若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事情就不會到了這一步?

    這二人卻是之前沒替孩子看過的,當下俱是一愣,其中一個捋着鬍子道:“這怎麼可能?這樣嚴重的胎毒,必然不可能驟然爆發。若之前沒診斷出,那必然是庸醫了。其實話又說回來,這般嚴重,即便是當時就診斷出來,只怕也逃不過今日的情形。”頓了頓,對方倒是忽然好奇起來:“王妃孕中到底服用了什麼藥物,竟是影響如此之大?”

    陶君蘭聞言一怔,一個念頭慢慢浮上來,緩緩反問;“你是說,孩子這般,是王妃吃了什麼藥物,才導致的這種情況?”

    那人點頭,“若是胎兒本身就有問題,只怕根本三四月的時候就保不住了。所以,很可能這毒是慢慢從母體中過度過去的。日積月累,所以纔會一直沒發作。這種情況也並不是少見,許多無知婦人懷孕時胡亂用偏方,以爲可改成男胎,殊不知藥物霸道,那些藥慢慢化成了胎毒存在了孩子體內。這樣的孩子,生下來要麼體弱,要麼乾脆是死胎,還有的就是這種養不了多久。”

    那人還待再說,卻被旁邊的人狠狠撞了一撞,登時就反應過來,忙閉口不言了。只要求趕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