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220.第220章 失望
    晚上用過飯之後,李鄴便是尋了個機會,屏退了其他人,單獨和陶君蘭說話。

    陶君蘭自然是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只以爲他想說的是昨兒和劉氏的事情,倒是先勸了一句:“不論是什麼事兒,都不要緊。咱們只要好好的過日子就行了,世上之事,本就無十全十美之說,又何必這般在意呢?縱有不好的事情,卻也有好的事情,不是麼?”

    李鄴一怔,倒是意外的看着陶君蘭:難道她知道這事兒了?

    不過仔細一琢磨之後,他就明白過來,陶君蘭說的怕不是他要說的事兒。當下輕嘆一聲,坐在陶君蘭身邊,緩緩道:“今兒太后下旨,已經將剩下的那個側妃之位定了人選了。是我從北邊帶回來的一個女子,叫姜玉蓮。”

    陶君蘭一下子有些發矇了,畢竟她想的事情,和李鄴說的事情完全不同,此時倒是頗有點兒接受不了的意思。等到她緩過勁兒來,卻是沒忍住一句話便是衝口而出:“那你可喜歡那女子?”

    這話一出口,屋裏頓時一片死寂。陶君蘭恨不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這麼一問,倒顯得她是十分小氣了,也是十分在意這件事情了。當然她也不是不小氣不在意,只是她卻不想這麼赤裸裸的表現在李鄴面前罷了。

    壓住心裏濃濃的酸味,陶君蘭故作輕鬆的一笑,打破沉默:“那名女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竟是能被你看上。想來應是不凡罷?”可她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心裏有些發慌:萬一李鄴果真喜歡那女子該如何是好?

    李鄴看住了陶君蘭,只覺得陶君蘭面上那笑容分外的刺目。他心裏忽然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惱意。他覺得,陶君蘭不在意此事。而她不在意此事,是不是也證明了,她並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在意他?

    一股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隨後他又覺得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至少她不必覺得太難過。更不會因此而耿耿於懷。不過當下他仍是仔細解釋:“當時我正在視察災情,經過一段山路的時候,恰逢雪崩。我被雪浪衝出老遠,身上又受了傷,行動很不方便,而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在跟前。她當時是隨我一起去尋她父親,結果和我一起遭難。是她尋到了我,然後救了我。只是爲我檢查傷口的時候,看到了我的身子。後頭因爲着實太冷,怕我凍壞了,她爲了暖和我,脫了棉衣,以體溫來互相取暖。如此親近之下,她自然已經沒了名節可言。而她也不肯再嫁別人……所以……”

    到底還是覺得有些心虛,便是又看了一眼陶君蘭。誰知陶君蘭面上仍是一片冷靜,絲毫沒有喫醋或是惱怒的意思。這樣一來,李鄴越發的覺得,心裏那股失望之情濃厚了不少。他其實是希望陶君蘭能喫醋不痛快的,至少那樣他會覺得她很在意他。可是……

    似乎,陶君蘭一直就沒有過那種小女兒心態的樣子?就是那個時候他不得不去別的女人房裏,她也只是有點兒在意,可到底還是勸他去了。

    陶君蘭,真的在意他麼?

    李鄴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茫然了。然後開始懷疑陶君蘭對他的情感,因爲想來想去,他發現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竟是從未見過陶君蘭對他有過這樣的小女兒之態。一開始,陶君蘭的態度是拒絕,即便是最後答應了他,可那也是有特殊情況在裏頭的。那個時候,陶君蘭可謂是走投無路了。而那個時候,恰逢他更好出現,頗有些趁虛而入的意思。

    除卻那一段“金屋藏嬌”的日子,他和陶君蘭之間的相處,似乎從來都沒有過全憑小兒女心思來行事的時候。更談不上粘膩不捨了。或者縱然有不捨,也是他對她。而不是她對他。

    所以,她真的在乎自己麼?李鄴在心頭這麼問了一句,可答案,卻是意外的否定。至少,他不能確定。他忽然很想問一問陶君蘭,可是看着陶君蘭平靜的面容,那股子懼怕卻是又徹底的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不,他不能問,萬一答案是否定的呢?

    他承受不住這樣的答案。所以,他只能悄悄的壓住了這股衝動。最終衝着陶君蘭輕嘆一聲,歉然道:“她是姜時年的獨女,姜時年在難民暴動中丟了命。太后憐惜她的身世,所以只怕會格外對她好些。”說白了,就是隻怕太后然後會更偏袒姜玉蓮一些。姜玉蓮名義上是側妃,可是卻只怕要和劉氏平起平坐了。

    “不過,好在姜玉蓮本身是個好的。”李鄴又補充一句,“看在姜時年的份上,我們善待她一些罷。”

    陶君蘭在聽見李鄴那句“姜玉蓮本身是個好的”時,心裏忍不住一酸。說真的,她還從未聽過李鄴主動說起過哪一個女子,更別提說那女子是個好的了。可現在李鄴不僅說了,更要將她帶進

    府裏來,更要善待她。

    可她又能怎麼樣?陶君蘭有些澀然的想,木已成舟,她縱然再怎麼不舒服也是改變不了事實。倒不如表現得大度一些,當下便是順從的點點頭,道:“怎麼說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善待的。再說了,難道我又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了?”

    故作玩笑的一句話出口,她心裏卻是微微疼了疼。其實她真的一點不大度,至少心裏這股子不痛快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李鄴此時心頭失望,卻是沒仔細看陶君蘭的神色,倘若仔細看了,倒是也不難看出那股勉強之意。

    於是,這一晚二人雖同牀共枕,可惜卻都是各懷心事,同牀異夢。

    閉上眼睛的時候,陶君蘭還忍不住滿心苦澀的想:昨日緑翡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她還滿心不在意。可沒想到,今兒就讓她徹底的難受了一回。可見,她是太自大了。

    她心裏甚至忍不住有點兒埋怨李鄴:他們成親不過一年功夫,算算這一年裏頭,李鄴又多了多少個姬妾?她當然明白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也是無可奈何。可是除了他之外,她還能怪誰?就好比這一次,不怪他怪誰?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她就不該支持他去!甚至一想到他們互相取暖的樣子,她就只覺得胸口悶得慌!

    這樣負氣的想法,當然只是在她心裏悄悄的想一想也就罷了。至少第二日起牀的時候,她便是恢復了端王側妃該有的氣度。別說這會子府裏只是會在一年後多一個側妃,就是立刻多兩個,她也一樣只能含笑看着。

    昨兒太過在意側妃的事情,她倒是忽略了李鄴說的受傷一事,此時再想起,倒是有點兒擔心,便是趁着丫頭們還沒來的功夫,去拉李鄴的衣裳:“你傷了哪了?”

    李鄴被陶君蘭這幅動作嚇了一大跳,此時聽見她問,頓時哭笑不得,忙拉住衣裳,悄悄在她耳邊道;“娘子就不怕被人瞧見你這幅樣子?這樣急不可耐的扒爲夫的衣裳?嗯?”說罷,他還故意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

    陶君蘭登時被他的舉動弄得面紅耳赤,身子都有些發軟,忙掐了他一把,瞪他道:“胡說什麼?我不過是擔心你罷了——”想起正事兒,她忙正了面色問他:“到底傷了哪了?”

    “胳膊。不過如今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還是不太方便就是了,因傷的是右手,所以喫飯寫字都有影響。不過寫字他練過左手,倒是也不算太不方便。不過,她這樣擔心他,李鄴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十分受用就是了。

    “哪隻手?”陶君蘭卻還是不放心,拉開李鄴的衣裳想要親自檢查一回。

    李鄴拗不過她,只得配合的脫了衣裳讓她看。又特地活動了一下右手,道:“如今除了不能用力之外,也沒什麼事情了。”

    “那你可不許用力,好好養着。”陶君蘭看了又看,末了還不放心的囑咐一句。

    李鄴哭笑不得,連連點頭應了。

    恰逢此時丫頭們進來服侍他們起牀,見了這個情形,登時嚇得忙又退出去。

    陶君蘭自也是鬧了個面紅耳赤,等到丫頭們再進來的時候,幾乎是頭也不敢擡了。倒是李鄴一直笑盈盈的,頗有些神清氣爽的樣子。似乎昨日裏的不痛快,隨着一夜過去都煙消雲散了。

    二人一處用過早膳,只是陶君蘭的早膳是特製的,少鹽少油,清淡得很,另外還有一盅藥膳。李鄴嚐了一口,覺得的確味道不大好,頓時便是有些心疼起陶君蘭來。

    待到喫過了早膳,丫頭們收拾完了之後便是識趣的退下,李鄴便是湊上去對陶君蘭道:“等出了月子,你想喫什麼,咱們去外頭喫。”

    陶君蘭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禁不住笑了:“家裏都能做,爲什麼要出去喫?”

    “你替我生了兒子,這樣辛苦……”李鄴慢吞吞的言道,滿是心疼。

    “什麼叫替你生了兒子?”陶君蘭古怪的看着李鄴:“難道拴兒就不是我兒子了?”說着在他腰間軟肉上掐了一把,恨恨道:“你再亂說話,看我能饒了你?你呀,什麼都好,偏總喜歡說些不合時宜的話。”

    李鄴摸了摸鼻子,想了想的確如此,倒是忍不住也笑了。不過,他到底還是覺得歉意:“本來答應你趕在生產之前回來,結果——”

    “本就是意外,誰也沒想到會這樣。”陶君蘭搖搖頭,主動靠進她懷裏,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那時候,你傳回來什麼消息?爲什麼讓他們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