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305.第305章 巧合
    碧蕉許久纔回到了陶君蘭身邊,蹙眉回稟:“不知是誰在木板上塗了一層蠟油。這個不反光,塗上一層的話,不貼上去幾乎是看不見。若是踩上去,慢慢走的話也是不見得會滑倒。奴婢方纔試了幾回,只有走得快的那一回感覺到了腳下一滑。”

    陶君蘭點了點頭,又問:“是什麼蠟油?可以看得出麼?”

    碧蕉道:“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蠟油。蠟燭融化之後薄薄的塗了一層。不過應該不是普通的,應是主子們用的那種無煙蠟燭。”

    陶君蘭是知道這種蠟燭的。她屋裏用的全都是這樣的蠟燭,事實上,府裏主子屋裏都用的是這樣的蠟燭。這種蠟燭因用料講究嚴格,產量並不算高,所以價格是格外要貴上幾倍的。當然,用起來也是十分好的。不僅沒有煙,看起來也格外好看,基本上是半透明的,再染上顏色,更是琥珀水晶一般。

    若是這種蠟油,卻是沒辦法確定出自哪裏了——府裏這麼多,每日用得也不少,怎麼查?

    陶君蘭不禁皺眉。說真的,這個時候她是感覺到這事兒很棘手。不過也是,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查出來了,做手腳的人也太不謹慎了。既然敢動手,對方肯定是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必是覺得萬無一失纔會實行不是麼?

    “罷了,先去看看紅蕖罷。”陶君蘭沉聲吩咐。

    碧蕉忙上去扶住陶君蘭,又朝着後頭的水紋看了一眼。水紋忙低頭上前來,扶住了陶君蘭的另一邊。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陶君蘭自是走得極慢,只求穩當。即便是過了木橋,她同樣也不敢大意,依舊緩緩的往前走。

    待到進了屋子,陶君蘭便是越發的皺了眉:“一個個都幹愣着做什麼?怎的不去幫忙?”雖說不太知道自己生產的時候是什麼情形,可是她卻是清楚的知道劉氏生產的時候是個什麼情景。滿屋子的丫頭婆子,沒有一個是不忙碌的。

    可紅蕖屋裏這些丫頭卻是一個個木頭人似茫然站着,竟是全然不知該做什麼。

    陶君蘭沉了臉坐下,揚聲問:“如今是誰在負責?”

    報信的那個小丫頭小聲答道:“是姨娘身邊的一等丫頭紫舞。”

    陶君蘭深吸一口氣,險些沒給氣笑了——“一個沒生過孩子的丫頭,竟是在這個時候負責你們姨娘生孩子?”這不是胡鬧又是什麼?

    小丫頭諾諾的站在一旁,不敢再說話了。

    陶君蘭吩咐碧蕉:“去,將丁嬤嬤請來坐鎮。”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是什麼訓斥人的時候,不管怎麼說,先將事情都安排好了再說。

    碧蕉自是知道事情緊急的,當下幾乎是小跑着就去請丁嬤嬤了。

    待到碧蕉跑出去了,陶君蘭這才接着問小丫頭:“我問你,不是讓桃枝負責你們姨娘的事情?怎麼的卻是不見人了?還有,我派來的嬤嬤呢?怎麼也不見人?”

    小丫頭有些心虛的縮着頭含着胸,整個人都快要縮成一團了:“嬤嬤一向不在姨娘跟前伺候,剛好昨兒嬤嬤的孫子發燒了,所以姨娘就直接打發姨娘回去了。尋思着離生產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也就沒在意。桃姨娘昨兒受了風寒,今兒發熱頭疼起不來牀……”

    陶君蘭這次是忍不住真冷笑了:“這事情倒是真巧合。”的確是太過巧合了,巧合就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的一樣。根本就讓人無法覺得這是巧合。

    不過,她就是想發火,也不知該找誰去。怪桃枝?可桃枝還病得起不來牀呢!怪紅蕖?紅蕖還在裏頭躺着呢!

    再度深吸一口氣,陶君蘭竭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事情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了,先且將這些事情放下再說,等到孩子平安生下來再說。唯有如此纔行。

    至於產房,陶君蘭沒敢進去——事實上她進去了也沒辦法幫上什麼忙。而恐怕紅蕖就算是看見了她,也不會覺得高興,還怕是會更加惱怒。

    所以,她沒有進去的必要。

    又等片刻,產婆終於是匆匆趕到。本是要向陶君蘭行禮,陶君蘭卻是不願意耽誤時間,直接擺擺手免了。

    產婆匆匆進去,隨後又匆匆出來:“不好了,裏頭的夫人出血很多,怕是……不好。”

    陶君蘭頓時一驚:“那可有法子?”

    產婆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請個大夫來看看罷。”

    陶君蘭便是看向跟着產婆一起過來的紅螺。

    紅螺忙道:“大夫已經派人去請了,應是在路上了。側妃彆着急。”

    陶君蘭點點頭,又看產婆一眼。產婆便是忙進去繼續照看紅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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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陶君蘭擰了擰眉心,苦笑了一聲;“早知如此,我便是就該多派人過來照看着這邊。”若不是她不願意多費心,也不至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她心裏多少也是不好受的。

    紅螺忙開口勸道:“如何能怪側妃?這事兒王爺不是讓桃枝姨娘負責麼?”

    水紋知道原委,便是也開了口:“側妃,這事不過是巧合罷了。誰能想到事情會如此?更別說怪您了。”

    陶君蘭苦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水紋:“你是叫……水紋?”

    水紋對於陶君蘭能記住自己名字有些受寵若驚:“奴婢是水紋。”

    “今兒倒是該賞你。若不是你伸手敏捷,我只怕要摔一跤。”陶君蘭扯出一個笑容,“回去之後找沉香領一對蝦鬚鐲子戴罷,是我賞你的。”頓了頓,又看了水紋的手一眼:“傷可嚴重?若是嚴重,便是先回去拿了牌子請大夫來瞧瞧罷。”

    水紋有些靦腆的往後藏了藏自己的手,面上都有些微微發紅了。

    陶君蘭被水紋這幅樣子給逗笑了。

    紅螺輕輕捏了水紋一下,“手可嚴重?”

    水紋這纔想起來還要回答,便是忙又將手拿出來在陶君蘭跟前搖晃了一下,“沒什麼大事兒,可能只是扭了一下筋。不嚴重,擦點跌打膏就行了。”

    陶君蘭點點頭,看一眼紅螺:“回頭讓她多休息吧,別給分派累的活計了。”

    紅螺點頭應了。

    正說着話,大夫終於是姍姍來遲。陶君蘭立刻就讓大夫進去了。

    大夫給出的診斷,同樣是不容樂觀。甚至於還給出一道難題:“只怕難產。大人和孩子,保哪一個?”

    這個自是讓人無法抉擇。陶君蘭苦笑一聲,看向大夫:“你先設法保兩個。”頓了頓又道:“實在不行的話,保大人罷。”

    說這話的時候,她倒是真有點遲疑——不是有私心,而是怕人覺得自己有私心。

    大夫也有點兒訝異,畢竟一般來說,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是保孩子的。越是富貴的人家就越是如此。更別說是王府了。

    陶君蘭讓大夫趕緊進去了。

    “紅螺,派馬車拿牌子去請太醫。”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興許一般大夫不行,可太醫行呢?

    紅螺馬不停蹄的去了,陶君蘭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懸起來了,掛在空中也沒有個着落,有些發慌。

    有丫頭捧了茶上來,陶君蘭接過,抿了一口發現不是自己喜歡的,且有些濃,便是又擱下了。她如今懷了孕,是不能再喝濃茶的。

    產房裏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陶君蘭唬了一跳,手指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聽得出來,是紅蕖的聲音。本就懸着的心頓時就更沒底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又過不久,產房裏開始一盆盆的往外端血水,又換清水進去。

    陶君蘭只瞄了一眼,頓時就覺得胃裏翻騰起來,忙挪開眼睛不敢再看,不過卻還是沒忍住,“哇”的一口吐了。不僅剛喝進去的那口茶吐了,中午喫的東西也是全翻江倒海吐了個乾淨。最後,一直到胃裏全空了,她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帶過來的丫頭們都是嚇得不輕,一個個打水的去打水,拍背的拍背,清理穢物的清理穢物,忙了個團團轉。

    屋裏氣味一時間有些不好聞,水紋就扶着陶君蘭去屋外透透氣。

    陶君蘭站在竹林裏,被帶着竹子清香的涼風一吹,倒是整個人都緩過勁兒來了。嗡嗡的腦子也是慢慢平靜下來。她想到了之前大夫讓她選的那個抉擇,便是問了水紋一句:“你覺得,該保大還是保小?”

    水紋抿了抿脣,遲疑一下小聲答道:“還是保小罷,或者,問問其他主子的意見?這樣的話,誰也怪不到您的頭上了。”

    陶君蘭便是側頭看了一眼水紋。

    水紋有些不安和羞澀的低下頭去,顯然對自己說的話有些不自信。

    然而陶君蘭卻是慢慢笑了:“你說得很好。的確,我不過是個側妃罷了,如何做的了這個主?”說完這話,陶君蘭便是又重新進屋去了。然後派了一個小丫頭去找劉氏和姜玉蓮,分別問問情況。

    三個人,三個意見。少數服從多數。這樣的話,不管是什麼結果,自都是不必她負責了。

    “水紋,以後你就頂了之前緑翡的位置罷。”陶君蘭欣賞的看了水紋一眼,微微一笑:“日後不必這樣小心,能替主子分憂,替主子思慮周全纔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