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陶君蘭微微一笑:“左不過是秋宜院的事情罷了,能說些什麼?兩位姑姑成日都在姜側妃身旁,也只能知道些秋宜院的事情了。或者,說不定只是敘舊罷了。”
水紋還想說什麼,“可——”
陶君蘭搖搖頭,擺了擺手:“既然沒避着人,那就說明她們並未想瞞着我們,我們又何必這樣大驚小怪的?倒顯得我們不夠坦誠了。”
水紋便是不再多嘴,只專心替陶君蘭卸妝。
而林嬤嬤此時正和應姑姑說話,雖說二人並未刻意迴避旁人,可也沒故意讓人聽見。
應姑姑面帶笑意:“倒是沒想到陶側妃竟會去求太后。雖說年輕,可到底是個通透聰明的。也怪不得能得端王的寵愛。”
林嬤嬤笑了一下,不過笑意卻是並不明顯:“各人造化罷了。在其位司其職,處在這個位置上,總也該有些心機。不過,陶側妃這一招也的確是高明。”
“姜側妃以前瞧着也是個聰明的,可到底是不如。”應姑姑搖搖頭,脣角挑起一絲譏諷來:“只說這氣度就差了不知多少。真不知姜家是怎麼教導姑娘的。那副小家子氣的樣子,倒是連許多庶出女兒都比她強了。”
林嬤嬤瞧着應姑姑這幅樣子,倒是笑了笑:“聽說姜時年夫人早逝,所以姜側妃一直都是讓奶嬤嬤帶的。姜時年公務繁忙,疏忽了也在情理之中。”再說了,那般偏遠的地方,又能有什麼好的教養嬤嬤?
“說起來,姜側妃也是有福氣的。待到將來生了小公子,後半生也算是有依靠了。”林嬤嬤淡淡道,瞥了應姑姑一眼:“到時候,太后說不得會讓你們留在端王府,照顧小公子。倒是離了宮裏了。”
應姑姑一怔,隨後神色便是肅穆起來,笑意半點不剩留下的只有深鎖的眉頭:“太后果真有個意思?”
林嬤嬤挑挑眉:“你們應也是十分了解太后的,既讓你們來了,自然也是有這個打算的。”
“可——”應姑姑神色越發難看起來:“我們和姜側妃的關係可不怎麼好。事實上,姜側妃是十分排斥我們的。”若是將來真要留下來,那日子便是可想而知到底有多難過了。
林嬤嬤微微一笑,笑意十分短暫,很快面上就又恢復成了冷淡的樣子。
應姑姑卻是瞬間明白了林嬤嬤的意思——太后要的,可不正是這樣的局面?若她們和姜玉蓮和睦,只怕太后倒是不會有這樣的心思了。既然派了她們來,太后肯定是對姜氏有所不滿的。所以,太后只怕不願意將這孩子交給姜氏親自養着……
但是爲了平衡端王府的勢力,太后肯定還是不會太過打壓姜氏。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她們的存在了。太后是爲了更好的掌控住姜氏身邊的一切。包括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個倒也是個好機會,至少從長遠來說是這麼個道理。不過,要說願意卻是又未必。應姑姑覺得,還不如回到宮裏去,至少過得要簡單些。
從第二日起,林嬤嬤便是接手了大小事宜,倒是讓陶君蘭難得的清閒了起來。
說來也怪,自從林嬤嬤到了端王府,端王府倒是一下子又恢復了平靜,和往日無異起來。若不是紅蕖的事兒,陶君蘭幾乎都又要覺得端王府又是和平景象了。
既是求助於太后,陶君蘭自然也沒有藏私的意思。所以不管是那個端茶上來的丫頭,還是去報信的杏兒,她都一併交給了林嬤嬤。
林嬤嬤倒是明白了陶君蘭的意思,低頭道:“奴婢會盡量查清楚此事的。”
“嬤嬤見外了,在我面前,卻是不必自稱奴婢。”陶君蘭笑了笑,柔聲言道。“再說了,讓人聽見了,也影響嬤嬤的威信。如今嬤嬤在府裏代表的可是太后。”
林嬤嬤點點頭,大約覺得這樣多少也有點不大好,便是又笑了笑。
“嬤嬤若是遇到什麼困難,也只管告訴我。”陶君蘭笑道,“千萬別見外。不管如何,咱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只要能讓王府裏平平安安的就好。不然王爺回來,我卻是沒法子交代了。”
林嬤嬤看了陶君蘭一眼,末了努力一笑:“側妃放心。”
“王妃雖說身子不好,可見個人的精力還是有的。嬤嬤可要去給王妃請個安?還有姜側妃那邊——”陶君蘭一面說着,一面留意着林嬤嬤的神色。不過可惜的是,卻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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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君蘭便是明白了林嬤嬤的立場,當下笑容更盛幾分:“一切看嬤嬤的意思吧。”
林嬤嬤看了陶君蘭一眼,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緒。作爲一個在宮裏多年的老人,她對人心的掌握也是差不到哪裏去的。陶君蘭的心思,她也很明白:不過是將她推出去當個擋箭牌罷了。而且,也正好借用太后的力量。至於這些試探,更是小意思。
其實她和陶君蘭誰都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個管家的事情,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罷了。待到端王回來,一切便是又重新回到之前的樣子。根本就不會有絲毫的影響和改變。
不過,對於這些試探和利用,林嬤嬤倒是也談不上反感和不痛快。畢竟,陶君蘭也從未掩蓋過這一些東西,反而出人意料的明白。而且,至始至終,陶君蘭對她的態度都是十分尊敬的。
有陶芯蘭一直跟着林嬤嬤,陶君蘭對事情的進展倒是也瞭解一二。
端茶的那個小丫頭林嬤嬤沒多久便是將人放了,不過卻是沒留在主子院子裏伺候,而是調去了洗衣房。至於箇中緣由也並沒讓人透出去。
在林嬤嬤的手段下,府裏出了這些事情,倒是半點流言也沒起,一直靜悄悄的。
陶君蘭自是很滿意,同時也越發安心起來。
至於那個給紅蕖報信的杏兒——林嬤嬤卻是一直沒放人,卻也沒有再將杏兒如何。林嬤嬤不着急,陶君蘭自然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唯一因爲林嬤嬤在不方便的卻是見劉恩——畢竟這件事情她是不想讓任何人知曉的。萬一走漏了風聲,引起了皇后的注意,那就不是幫李鄴了,而在要李鄴的性命。所以,陶君蘭便是一直沒見劉恩。只悄悄遞出去一句話,讓劉恩自己看着辦。但是務必求個穩妥。
這段日子,除了每隔七八日進宮去見拴兒和給太后皇后請安,便是再無其他的事情。只一心養胎。
直到紅蕖女兒快要滿月的時候。林嬤嬤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便是來問陶君蘭:“姐兒的滿月酒,是辦還是不辦?”
陶君蘭也爲這個已經是想了幾日了——這辦吧,可李鄴都不在家,她們緊閉大門過日子都來不及了,哪裏還好去大肆慶賀取樂?再說了,男賓那頭也沒人招待。可要說不辦吧,這到底是端王府的大小姐,李鄴的長女,寒酸了也說不過去。
陶君蘭拿不定主意,便是看向林嬤嬤;“嬤嬤覺得呢?”
“一切但憑側妃做主。”林嬤嬤遲疑了一下,最終這麼說了一句。
陶君蘭定定的看住林嬤嬤,輕聲催促:“嬤嬤何必賣關子?有什麼意見,只管先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林嬤嬤這纔開了口:“其實,我倒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若是對方真針對側妃您的——必然不會沒有成效就收手。辦滿月酒的時候人多眼雜,可不是下手的最好機會?”
陶君蘭細細思量片刻,總覺得有些不大妥當,便是皺了皺眉道:“可也太冒險了一些,萬一真有個什麼……”
“既要做,那自不會一點安排都沒有。”林嬤嬤看了陶君蘭一眼,露出幾許笑意:“側妃心太軟了。”
陶君蘭猶豫了好一陣子,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不管怎麼樣,姐兒的安全是要必須保證的。”
林嬤嬤笑了笑:“這是自然。不管如何,我總不敢拿姐兒冒險的。”
陶君蘭心裏嘆了一口氣,再一次覺得自己還是挺自私的。不過,她還是相信林嬤嬤的手段的。
李鄴當初臨走之前便是料到自己是趕不上紅蕖生產了,所以提前便是留了名字。因是個女兒,所以便是用了蕊這個名字。大名李蕊,小名仍是取了個賤名,叫果姐兒。
果姐兒因是早產,身體自是比一般嬰孩更加虛弱些,喫的奶也比拴兒當初不知少多少。即便是如今快要滿月了,可看着也不過是和當初拴兒生下來時候差不多大小。
不過好歹是養活了——事實上,一般早產的孩子都是不容易養活的。即便是再怎麼精心,到底也不如足月的孩子那樣康健,總是病怏怏的。
說來果姐兒也是有福氣的,雖說是早產了,看着瘦弱,可也不沒怎麼生病,再加上吃了奶孃的藥奶,更是慢慢的補了上來。這倒是讓陶君蘭覺得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她還是希望果姐兒能平安長大的。畢竟是個姐兒,與她也沒有威脅,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