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397.第397章 家事
    在去往莊子的路上,陶君蘭一直在想姜玉蓮那會子的反應——她是故意說那話刺激姜玉蓮的。畢竟今兒姜玉蓮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反常了。她覺得着實詭異。

    換做以往的姜玉蓮,在聽見她說那話之後,縱然不會勃然大怒,也肯定會覺得難堪和不痛快,說不得還會看着李鄴等着李鄴給她做主。

    可是今日的姜玉蓮,非但沒有勃然大怒,沒有難堪和委屈,反倒是視若無睹,甚至仍能微笑待之。着實反常。

    是出反常既爲妖。陶君蘭忍不住想:莫不是這一次不帶姜玉蓮去着實是將對方刺激得狠了?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不在常態了?

    可是這樣的年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逝。姜玉蓮那副樣子,不像是假裝的。倒像是真看開了,又或者說根本就不在意了。

    陶君蘭只覺得隱隱有些不安穩,心道:看來日後是要好好防備着姜玉蓮了。就衝着今日姜玉蓮這般反應,就不像是個心思簡單的。

    李鄴見陶君蘭一臉的若有所思,便是有意無意道:“怕什麼,她縱然有翻天的本事,也是翻不出端王府的。”

    一聽這話,陶君蘭倒是頓時就釋然了——可不是這個道理麼?就算是姜玉蓮有翻天的本事,可是姜玉蓮也始終在端王府裏蹦躂。可端王府,如今卻是她的天下。

    她一手掌控着整個端王府,又怎麼會還需要害怕一個女人?

    因想通了這事兒,陶君蘭倒是整個人都霍然開朗了。又覺得無聊,再看李鄴也是一直閉目養神似乎沒什麼趣味的樣子,便是笑着提議:“不如我去尋八公主九公主說話,你們男人也好說說話。”

    李鄴點頭應了。一時之間馬車便是停下來,幾人換了馬車——這次出遊,他們俱是用的各自的專用車駕,氣派不說,空間是足夠大的。至少,三個男人或是三個女人在一輛車裏,那是絕對不會擁擠的。

    而且各自馬車裏準備了美酒點心,也有小爐子可以煮茶,十分方便。

    八公主提議打葉子牌。

    九公主道:“人還差一個呢。”

    陶君蘭便是又將靜靈拉了過來。靜靈和八公主九公主俱是相識的,當下倒是也都不覺得不自在,正好就湊夠了四個人打牌。

    四人一面打牌一面說些京城裏的八卦。八公主雖說前些日子都在府裏養着,可是消息着實靈通,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說。

    這不,八公主便是說了一件旁人極少知道的事情:“你們想必不知道,前些日子康王府裏有個小妾險些鬧出人命來。”

    陶君蘭和九公主都是訝然:“還有這樣的事兒?”不過訝異之後,卻又不約而同的覺得是她們自己太過大驚小怪了。

    康王府是什麼地方?發生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可出事的卻是一個懷孕八月的孕婦。若不是那人命大,只怕連着肚子裏的孩子都要沒命。”八公主冷笑了一聲,順手摸了一張牌上去:“那個弄出這事兒的人你們也認識,是以前在宜妃跟前服侍過的那個宮女,叫做什麼來着?最後反正是成了康王側妃那個。”

    八公主這樣尊貴的身份,不將袁瓊華這麼個人放在眼裏是正常的。不過,陶君蘭還是訝然了一回。當然不是因爲八公主不記得袁瓊華的名字。而是因爲八公主說袁瓊華當初在宮裏時,服侍的人是宜妃。

    微微詫異過後,陶君蘭倒是也一下子想了起來:是了,當時她偶遇綠柳那一回,綠柳的還在還沒失去那一回,袁瓊華的確是跟在綠柳和宜妃的宮人隊伍裏。

    這件事情,只是時隔多年,她已是忘得差不多了的緣故。

    當下她不禁哂笑一回:這裏頭的關係倒是挺複雜的。

    九公主倒是抓住了關鍵:“我記得那個袁氏也是懷孕了罷?最後怎麼處置的?”

    八公主盈盈一笑,很樂意的替九公主解惑:“袁氏有身孕,自然誰也不會將她如何。如今只是關在了院子裏禁足罷了。至於懲罰,想必是要等到袁氏生產之後了。不過,不管生了什麼,那孩子都會記在康王妃名下。”

    “康王也是同意了?”陶君蘭微微挑眉:“這事是誰提出來的?”

    “康王哪裏會在意袁氏這麼一個女人?不過是隨口應下罷了。這話,自然是康王妃提起的,不過其他人也未嘗沒有推波助瀾。”八公主說着,一面看自己的牌,一面神色卻是越發的冷了幾分:“可惜那袁氏,辛苦一回倒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不是爲他做了嫁衣裳?陶君蘭也笑

    了一笑:辛苦懷孕十月,到頭來卻是相當於替康王妃生了個孩子。自己更是因此獲罪。

    袁瓊華這一輩子,也夠命苦了。想到袁瓊華心比天高的個性,陶君蘭再次一笑:只可惜卻是命比紙薄了。

    說起來,如今她都不明白袁瓊華到底是圖了個什麼。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上下打點一番進宮去做宮女。好不容易宮女做出了頭,進了康王府,還做了側妃。又懷了孕。可偏偏最後什麼都沒撈着不說,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袁氏見天叫冤,可惜卻是沒人理會。”八公主嘖嘖感嘆了一聲,又摸一張牌,頓時喜上眉梢:“贏了!”

    陶君蘭和九公主湊上去仔細看了看,便是隻得摸銀子出來。

    九公主嘟着嘴抱怨:“八姐姐也不讓着我些。”

    八公主笑容滿面:“願賭服輸。這可不興讓的。”

    衆人一面打牌,一面說笑,時光倒是過的飛快。待到停在了莊子門口時,她們反倒是有些意猶未盡。

    陶君蘭笑道:“明兒若是無事,咱們再聚在一處玩耍就是。”

    因八公主和九公主也在這附近有莊子,所以倒是沒有住在一處,而是各自去了各自的莊子上。

    陶君蘭進了莊子一看,倒是禁不住讚歎了一聲:“果然是好地方。”

    李鄴微微含笑:“當年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每到了夏日我們都是要來的。不過是隨着皇祖父一同過來避暑。倒是這兩年父皇政務繁忙,沒有功夫過來避暑這才荒廢了。不過好在也有人年年打理着。”

    他還小的時候,倒是每年都期盼着過來這邊避暑——可以換個新鮮環境不說,還有許多宮裏不能玩的玩法。比如掏鳥窩,再比如叫侍衛帶着他去山林裏打兔子什麼的。偶爾興致來了,還可以去捉魚烤來喫。

    不過,後來他倒是更喜歡一個人在寂靜的山林裏散步。偶爾也會起個大早去山頂上看日出。因爲站在山頂,看着太陽一躍而出那種壯麗的情形,會叫人心胸陡然開闊。好似一身的壓抑也是被太陽消融。

    而如今,站在這裏看着熟悉的景緻,他倒是陡然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來。

    只是這些微微的悵然在低頭看見拴兒一臉雀躍的樣子時,卻是又都化作了溫和的一個笑意。當年他做的那些調皮搗蛋的事兒,如今倒是後繼有人了。

    而拴兒會一直快快樂樂的長大,絕不會有他經歷過的那些痛苦。

    待到安排好了住處,又過去將行李都擺放妥當了,再喫過晚飯,陶君蘭便是提議在莊子裏走一走,逛一逛。

    如今纔剛來,陶君蘭也是不可避免的對這裏充滿了好奇。想迫不及待的去看看。

    李鄴欣然應下,於是一家三口便是趁着落日餘暉細細的在莊子裏賞玩,倒是都也不覺得疲憊似的。

    而這時,正在宮中用晚膳的皇帝忽然想起了這麼一件事情來,問寶船太監:“今兒端王出發去溫泉莊子了?”

    寶船太監一面替皇帝佈菜,一面回話道:“回皇上,正是如此。估摸着這會子應該是到了,也用過晚膳了。”

    皇帝沉默片刻,然後道:“多增派一些護衛過去,務必要保證安全。”至於誰的安全,皇帝沒說,不過寶船太監卻是心知肚明:“是,奴才明白了。”

    “寶船,你對這些日子的事情怎麼看?”皇帝忽然又問了一句。

    然而這話卻是叫寶船太監幾乎兩股戰戰,末了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牽強笑容:“皇上,奴才哪裏懂得這些?”

    就是懂,刀架在了他脖子上,那他也是決不能改口的。這在皇帝跟前服侍,第一要緊的就是要本分。知道什麼該做,知道什麼不該做。比如,這議論朝政,或是試圖引導或是動搖皇帝想法的,都是不能做的。

    否則只有一條路——一條死路。

    寶船太監拼命的想,這幾日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事兒惹了皇帝不高興了,這才這般試探他。

    “朕說的是替端王請封的那個摺子。”皇帝呼出一口氣,神色有些平淡:“這是家事,不是國事,你按說無妨。說錯了也不打緊。”

    看着這個架勢,皇帝是一定要寶船太監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寶船太監爲難的看了一眼皇帝,最後咬咬牙還是開了口:“奴才覺得,這事兒還得看皇上您。畢竟,這說大了是關乎朝廷的,說小了,其實也不過是皇上家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