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鳴宮闕 >592.第592章 狠辣
    李鄴說的法子,是讓皇帝出面。當流言肆虐到了一定地步,那麼總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在早朝的時候就將這個問題當着李鄴的面兒提了出來。

    李鄴自然是矢口否認,然後將此事兒稟告給了皇帝。

    皇帝勃然大怒,在病牀上連連痛斥率先開口的大臣:“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受傷之時,那麼多人看着,誰能動手腳?端親王一路風雪兼程送太子歸京,若真有不臣之心,大可放緩行程,讓太子死在路上!而且太子歸來之時,神智清醒,太子尚且不曾懷疑端親王,爾等怎敢?!如此污衊,口中放肆,該死!”

    按照皇帝的意思,是真打算賜死那名大臣的——誰叫他是旁人推出來的棋子?本身官職不大,偏還敢議論這樣的事兒。不是該死又是什麼?而且如今朝廷已是危難關頭,起義軍虎視眈眈,朝廷還沒解決此事,甚至皇帝都還臥於病牀,他們如此污衊李鄴,一旦坐實了,對朝廷來說不亞於又是另外一個打擊。

    皇帝這有點兒想要震攝羣臣的意思——現在的朝廷,理應團結一心再說。而不是爲了這些雞毛蒜皮再爭執。

    事實上,皇帝賜死的命令已經下了。不過李鄴卻是出面求情:“這也是坊間傳聞,也不必太較真。既然如今澄清了也就罷了。父皇如今還未痊癒,理應行善積德才是。再則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不如留下他將功折罪。”

    被李鄴這麼一求情,皇帝少不得是要給幾分面子的。而被李鄴這麼一提醒,皇帝是回過味兒來:留下這人才更有意思。當下冷笑一聲;“死罪可免,或最難饒。拉下去鞭打十下,再發配去軍中平叛亂罷。若是沒立下功勳,此生不許再回京城!便是老死在軍中吧。”

    這個懲罰看着比起直接賜死顯然是要更加寬容一些,不過仔細想想,卻也未必。發配軍中也就罷了,什麼叫不立下功勳,此生不許再回京城?

    那大臣聽聞此言,當即便是隻覺得眼前一黑,更覺得此生只怕回京無望了。一時之間,心中自然是懊悔不已:早知就不該做這個出頭鳥,不該貪圖那點兒好處。這下可好,整個人都賠進去了!屆時家中妻小還不知該怎麼埋怨自己!

    不用心裏再怎麼不情願,再怎麼覺得沒指望,可是面上他還是隻能畢恭畢敬的謝恩。

    皇帝冷笑:“你該謝端親王纔是,若非他求情,我定要你性命。”說完這話,皇帝又看一眼李鄴:“若再有敢胡亂嚼舌頭的,不管大臣平民,一律脫衣受十鞭!屢教不改者,割去舌頭!”

    李鄴躬身應了,這次倒是沒再求情。

    皇帝這才滿意了,又緩和了語氣教訓李鄴道:“身爲上位者,你這般和善,豈不是要叫人都騎在你頭上?獎懲分明,這纔是你該做的。”

    李鄴再次應了。

    而這一幕,被諸多大臣看着,自然也是流傳了出來。一時之間,皇帝殘暴無情的態度,迅速的就將這些流言鎮壓了下去。

    陶君蘭在家裏都是聽聞了這一幕,有人講其描述得說靈活現的。

    陶君蘭只覺得李鄴這一手玩得再好不過。這流言這般處置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則皇帝都親口否認了這事兒,自然別人也就更容易相信了。二則,刑罰在那兒擺着,誰還敢說起這荒唐的流言?這種事情,沒人提起自然也就是漸漸的就忘記了。

    而且,皇帝這般手段,誰敢有異議?比起李鄴自己用手段,自然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過,從這件事情上來看,皇帝如今的確不是什麼心軟之輩。就是比起以前,也是心狠手辣了不少。

    當然,以皇帝的身份來說,這樣倒是正好。不如此,如何鎮得住羣臣?而且,皇帝這般,倒是也爲李鄴清掃了不少障礙。

    而且,就着這個事情來說,皇帝的處置簡直就是隻能用“英明”二字來形容。

    流言平息下來,讓人頭疼的事兒就只能下了到底讓誰領兵出征。

    許是受到皇帝的影響,李鄴這次的手段也是難得的強硬了一回。王家的將領們不都是不約而同的病了?那麼既然是如此,他們手裏的兵權就更該收回了。朝廷正要用兵,總不能等着他們痊癒罷?

    李鄴這個話一提出來,王家自然就有些坐不住了。

    而陶君蘭則是心中一動——若是王家的人真的“病了”,那又如何?倒是可以趁機收回不少兵權了。

    或許,王家的那些將領們,倒是該有幾個是真“病了”纔好。

    陶君蘭將自己的主意悄悄的告訴了李鄴:“你說,王家的將領真病了的話,咱們是不是能

    趁機收回一部分兵權?”

    李鄴沉吟片刻,眸子裏的光芒卻是越來越亮。最後,他忙站起身來:“我立刻去安排此事兒。”否則的話,遲了王家那頭萬一都“好了”了呢?事不宜遲,得立刻辦好纔行。

    陶君蘭一把拉住李鄴,眉飛色舞:“你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李鄴鄭重點頭:“十分可行。”

    “這事兒咱們也得弄得神不知鬼不覺纔行。”陶君蘭笑道,然後鬆開手:“或者幾人病症不一樣也好,至少別讓人懷疑咱們。”

    “不,我覺得讓他們懷疑纔好。”李鄴輕笑出聲,面色飛揚:“你想想,若是他們都發現自己中了毒,還是宮中流傳出來的。他們會怎麼想?”

    陶君蘭微微一思量,就明白了李鄴的意思:“他們不會往我們身上想,而只會往皇上身上想。會覺得這是皇上在警告敲打他們——”

    李鄴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若將這筆賬算在了皇帝頭上,皇后必然又要開始焦頭爛額了。而且對於皇帝,縱然王家明擺擺知道是皇帝下的手,可他們敢報復嗎?自然是不敢的。

    而皇帝的鐵血手腕,會再一次的被人所忌憚。

    而李鄴,則可以狐假虎威。利用皇帝的威信和鐵血手段,大肆的施展手腳。

    “不過,這法子最好,也別太過了。王家的人這一次出征,勢在必行。”陶君蘭出聲提醒了最後一句,然後就讓李鄴走了。

    沒有王家人跟着去,新人是鎮不住場面的。所以,還是得用王家人。而且這樣一來,也算是在迷惑王家,讓王家覺得皇帝警告他們也是因爲不高興他們的手段和心思,而不是真正的就不給他們機會了。

    李鄴明白陶君蘭的意思,當即一笑:“這是自然。放心罷,我有分寸。”

    當天夜裏,王家嫡脈裏那幾個有兵權的將軍,全都忽然“病重”了。而且看那架勢,一時半會的是好不了了。

    更有傳聞,鎮國侯當天夜裏就急得頭髮都白了一大把。而皇后,則是在宮中砸了一隻琺琅花瓶。更是連早膳也沒用。

    鎮國侯如何陶君蘭不知道,可皇后情緒不佳,這個陶君蘭卻是知道的。因爲她正好第二日進宮去——

    陶芯蘭也是跟着她一起進宮,一併進宮的還有陶芯蘭和吳沁蘭。陶芯蘭真找人給吳沁蘭學了幾日規矩,然後打算安排去壽康宮辦差。

    一路上,吳沁蘭面上是止不住的興奮。陶君蘭看着吳沁蘭這般,便是心頭微微搖頭:只看這個反應,就不是個適合在宮裏呆的。這般浮躁,將來想要貶了她去浣衣局,或許根本都不需要找藉口。

    陶君蘭自然也不會出聲提醒。而陶芯蘭則只是含笑不言。

    陶芯蘭有太后給的腰牌,是可以隨意出入的。今兒和陶君蘭一起進宮,其實吳沁蘭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要進宮去給太后請安。

    太后當然也是喜歡陶芯蘭經常進宮去陪她說話的。

    說起來,太后對陶芯蘭的喜愛,的確是連幾個公主都比不過。知道陶芯蘭懷孕,太后賞賜了不少東西,心情也是極好。就連當年自己曾供過的白玉觀音都給了陶芯蘭。

    陶君蘭自然也不會嫉妒自己的妹妹,不過每每看着,心裏到底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她和陶芯蘭是一母同胞,可是太后對她們二人的態度和印象,是兩個極端。

    有時候,她都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進了壽康宮,陶君蘭就隨手將吳沁蘭交給了一個大宮女。那宮女顯然也和陶芯蘭相熟,更是早得了消息的,當即衝着陶芯蘭點點頭就帶着人去了。

    張嬤嬤看在眼裏,也並未曾多說一個字。反倒是壓低聲音將皇后不痛快的事兒說了——

    陶君蘭心裏只覺得痛快,當下便是忍不住脣角都翹上去。

    陶芯蘭的態度更直接:“那可是好極了,太后知道了有沒有多用半碗粥?”

    張嬤嬤白了陶芯蘭一眼,卻是笑逐顏開:“倒是多用了半碗蛋羹。若是****都如此就好了。”

    太后如今只能喫些軟爛好消化的食物,可饒是廚房再怎麼精心搭配製作,太后的胃口還是一日不如一日。半碗蛋羹其實也沒幾口,可是對於太后來說,卻是極好的了。

    張嬤嬤會這般高興也不奇怪。陶君蘭則是想:若是要太后****如此,那皇后就該日益胃口不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