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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4章洛陽老王家

    一匹戰馬從人羣中奔出,擡手將一支羽箭射向城頭,此人便是上官文,“城上官兵聽好,我加闖王有好生之德,不願多做殺上,只要爾等不與我大軍爲敵,我部將允許爾等帶走親人,迴歸故地,可誰要敢對我大軍動手,爾等親人項上人頭必當送上。”

    一支箭,上邊幫着一張紙條,打開一看,與上官文所言相差無幾。流寇是什麼人?他們就是一羣強盜,殺人越貨,哪怕是喫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幹的?於是許多洛陽守兵害怕了,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做,是該守城,還是該放棄守城,領着家人回家。

    這一刻,洛陽城頭無數士兵面臨着人性的抉擇,是要國,還是要家?其實答案很明顯,當所有人都猶豫時,家已經佔據了更重要的地位。

    雖然這一天賊兵依舊沒有攻城,可這不是什麼好事,此時攻城,總會有些人來不及思考,本能的選擇反抗,可給那些士兵思考一段時間,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放棄洛陽。也許洛陽對無數大明豪傑來說是個威嚴莊重的地方,這裏是幾朝舊都,代表着一種榮耀,可對這些普普通通的子弟兵來說,洛陽再美好,依舊不如家人重要。

    不知道孫傳庭是如何想的,至少鐵墨有自己的想法,不管這些士兵做出何種樣的選擇,鐵墨都不會去怪他們,因爲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家人。都說有國纔有家,可鐵墨從來都對這話嗤之以鼻,說他自私也好,說他沒有信仰也好,總之,他覺得華夏文明延續到現在,靠的是家族觀念,靠的是濃厚的家族意味,有家,才又國,保護國,因爲國中有家,如果家不在這裏,誰願意誓死捍衛?

    榮耀與光明相伴的地方,上天有夢,翱翔九萬里。

    仔細說起來,誰也沒權利去責怪那些洛陽子弟,他們應徵入伍,保衛洛陽,可大明卻讓他們的親人落入賊人之手,說到底,是朝廷對不住這些子弟兵,而不是這些子弟兵對不住朝廷。

    不知怎地,想到了後世的大東北,那時候滿洲國建立,產生無數關外僞軍,他們幫着日本人維持治安,以現在看來行如漢奸,可當站在高處,高高在上批判這些人的時候,良心可安?

    他們曾經反抗過,他們交着稅支撐這個國家,可最終國家放棄了他們,他們怎麼辦,有些事不去做,家人就得死。當然,世上不乏英雄好漢,可更多地還是普普通通的人,他們有家,他們怕死,他們怕的東西很多。關外不說,日本人從北打到南,滋生多少無奈?

    鐵墨一直都覺得,當一個國家連自己的家園土地都守護不住了,就不要再去責怪百姓了,百姓有活下去的權力,你保護不了,他們就得找能保護自己的。華夏文明,祖宗榮耀,對不起,你堂堂朝廷都守不住,要讓普普通通的百姓用命去守護麼?

    崇禎八年臘月三十日,沉寂了兩天的李自成開始了猛攻洛陽,劉宗敏等人領兵攻城,上官文看押百姓,如此情境下,曾經的東都洛陽,僅僅一個衝鋒,就宣告陷落。是洛陽城不高,牆不厚?不,洛陽貴爲幾朝舊都,城高牆厚,可問題是,這個城市的信心崩塌了,一個城市沒了信心,就是銅牆鐵壁也會變城一堆豆腐渣。

    鐵墨沒有蠢到派兵猛攻賊兵左翼,洛陽丟就丟吧,他沒有必要爲了洛陽城拼儘性命,至少,在尚可喜大軍迴歸之前,他不會跟李自成正面硬憾的。

    誰也沒想到洛陽會失守,更不會想到丟的這麼輕鬆,鐵墨寒着臉,一語不發,是誰讓這些洛陽子弟變成了麻木的懦夫?是朝廷,如果朝廷能早些年就滅了李自成,何至於他們家人遭難?如今朝廷給予他們的全都是苦澀,他們也沒了爲朝廷拼盡最後一口氣的決心。他們愛國,更愛家。

    擡頭看看天,呵呵,朝陽初升,洛陽就陷落了,內閣那幫子人高高在上,躲在那紫禁城中,可知道天下子民的疾苦?

    天洛樓中,王左掛愣愣的站在窗口,洛陽陷落了,怎麼覺得像是在做夢呢?這裏可是洛陽,曾經的東都洛陽,天下繁華所在,爲何會變得如此不堪一擊,甚至還不如那座函谷關。

    賊兵入城,呵呵,賊兵是什麼,那是一羣地地道道的土匪,這下,洛陽百姓要遭殃了。倒是孫傳庭還領着五千多親信拼死抵抗,可是他那點實力在勢力龐大的賊兵面前什麼又能堅持多久?整整衣袍,王左掛離開了天洛樓,轉眼間,洛陽第一樓變得空空如也,隨後不久有賊兵衝進來將樓中之物搶個精光。

    洛陽食邑坊,華陰王家大院,此時院門緊閉,院裏僕人們各個拿着槍棒,如臨大敵。王家做爲洛陽大戶,又在食邑坊最顯眼的地方,緊靠府庫,如狼似虎的賊兵會放過這裏麼?當然不會,北市陶光街還在激戰,李自成已經領着人興奮地來到了食邑坊,對李自成來說,食邑坊不僅有着無數財富,還有着一個傳說中的仙子。

    花仙子王婼然,李自成曾經無數次想象過這個女人,這個幾年前就已經名動洛陽的花仙子,到底美到了何種程度呢?是的,如今王婼然已經許給了陳家大公子陳韜烈,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莫說花仙子還未嫁人,就算嫁人了又如何,他李自成根本不在意,他只要花仙子的人。

    賊兵來到王家大院前,劉宗敏上前用力踹向大門,只一腳就將右邊那扇門踹塌了,塵土飛揚中,可看見十幾個藍衣僕人站在院中,只是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很可笑,劉宗敏上前兩步,拔出鋼刀,嘿嘿冷笑道,“闖王駕到,誰敢動刀柄,殺無赦....”

    劉宗敏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狂夫,他的目光裏冷酷無情,只一個眼神,就嚇得那些王家僕人丟了手裏的棍棒,接着這些人全部跪在地上哭嚷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王家娘子何在?王家祠堂何在?”李自成看着這些可笑的家僕,淡淡的問道。

    “娘子....娘子正在西廂房中....祠堂在北院正堂...上邊掛着牌匾,大王到了一看便知....”

    李自成今天心情很好,愉快之下,擺擺手笑道,“行了,這裏沒你們什麼事了,可以滾了....”

    王府管家擋在西廂房門外,但不是李自成對手,直接被李自成割了腦袋,至於劉宗敏,則去了楊府祠堂。推開西廂房的門,一股幽香撲入鼻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屋中站着三個戰戰兢兢的女人,一箇中年女子揹着包袱,還有一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婦人攙着一個小女子。

    李自成也閱女無數,可看到那個小女子之後,還是愣住了,這是怎樣的女人呢?

    眸如星辰,峨眉淡掃,一雙鳳眼裏有風情有春意,有純真,潔白的鵝蛋臉,就像柔軟的白瓷明珠,泛着淡淡光澤。太美了,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的美,這就是花仙子麼?這就是那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