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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0章戰危

    由於渡口晉北軍強大的壓力,叛軍節節敗退,而湖中的叛軍船隊又不能緊急撤離,致使整個船隊擁擠不堪,有的人向前,有的人向後,有的人要逃命,有的人要戰鬥,一下子亂軍就分成了好幾股兵馬,任憑朱常溪如何呼喊,都不起作用。這就是叛軍,大難一來,就只考慮自己了,而晉北軍卻是鐵板一塊。

    李萬慶指揮着蜈蚣船對叛軍船隊進行切割,箭矢如雨,傷亡不斷增加。李成強被殺後,叛軍徹底沒了能領兵的人,朱常溪想要逃,也逃不了。因爲他已經徹底陷入了晉北軍的圍困之中,百餘名親兵揮刀爲朱常溪殺開了一條血路,他們掙扎着朝北而去,可就算去了無錫渡口又能保住性命麼?

    朱常溪的逃跑,成了壓垮叛軍的最後一根稻草,許多叛軍跪在船上選擇了投降,有的人逃了,更多的人死了。短短半天時間,美麗的太湖美鮮血染紅,魚兒遊過,他們沾染着紅色液體,朝着食人魚慢慢變化。風越來越大,夾雜着濃濃的腥味,戰火洗禮之下,整個蘇州也面臨着一場兌變。

    蘇州渡口一場惡戰,而在湖州卻是詭異萬分,李九成望着城外宋橋大軍,嘴角翹着,冷哼幾聲。蒙則旭抱着膀子,苦笑着搖了搖頭,“吳將軍,看來宋某人已經做好逃命的打算了啊,朱常溪也是倒黴,竟然信了宋橋的鬼話,估計他知道事情真相後,一定會被氣死吧。”

    “哎,要怪就怪朱常溪眼拙吧,宋橋此人野心勃勃,可不是那種屈居人心之人,只是可惜了,這次不能徹底滅了宋橋,若是我軍兵力充足,定要解決宋橋這個心腹大患!”

    李九成頗有些懊惱的拍了下垛口,宋橋危害極大,可與朱常溪比起來,還是朱常溪更重要。因爲朱常溪身份尊貴,掀起的風浪更大更廣,兩害取其輕吧。不知道這次宋橋逃跑後,又會怎麼折騰,也是怪了,爲何姓宋的這麼能逃命呢,好多次都是差那麼一點點,難道真如殿下說的那樣,要滅宋橋,先滅陸書袋?

    湖州城外,宋橋也是滿心擔憂,看着城頭旌旗招展,他不由得皺眉道,“我方後撤,若是城中賊子追出來怎麼辦?”

    “哥哥放心,應該不會的,如今才城中駐防的可是吳晉卿,此子戰場猛虎,兵法如神,當知道何爲重何爲輕,他不會追的,那樣不是給太湖打開一個缺口麼?哎,只是這次難逃,命運不知如何啊!”陸通臉上顯現幾分落寞。

    終於,傍晚時分南王軍兵敗蘇州渡口的消息傳來,宋橋便徹底絕望了。陸通當即召集文武,開始分批朝南撤退,並留下溧陽人顧長德殿後。夜裏,宋橋大軍慢慢遠離湖州城,入陸通預想的那樣,李九成沒有出城追擊。

    當然眼睜睜看着宋橋撤走,心中滋味肯定不好受,可爲了大局也只能如此了,只要朱常溪沒了,宋橋一個草寇出身的人,沒了光明正大的旗號,他還能怎麼樣?李九成,甚至鐵墨都不會想到自己這個決定釀下了多大錯誤,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無錫,燈火繚繞,一艘漁船搖搖晃晃,船上人披頭散髮,盡顯蒼涼,遠處山巒虛影,起伏連綿,蘇州寒山寺的鐘聲悠悠傳來,還能清晰可見,這一個秋天,苦澀的秋天。朱常溪呆呆的望着河水,任由侍衛撐着船,他不知道去往何方,就這麼遊蕩着吧,因爲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命運將要終結在太湖。

    也許,當來到太湖那一刻起,就註定他的征戰天下的夢想將就此終結。鐵墨放棄了整個揚州,耗費無數心機,還會給他逃跑的機會麼?

    夢想很遙遠,遙遠到手放到天邊都無法觸摸,星辰滿布,一個月牙緩緩升起,臉頰上多了溼潤不知識水汽還是霧氣。咚咚咚,鼓聲從前面傳來,幾艘大船慢慢出現在眼前,耿仲明站在船頭,遙遙拱了拱手,“潞王殿下,韓某已經恭候多時,還請潞王殿下上船一敘吧。”

    該來的總會來,朱常溪淡淡一笑,如今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他反而放開了,登上那艘畫舫,再俯瞰太湖,看到的只有悲哀,爲什麼自己在鐵默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難道真的是天理循環,註定大明皇朝要葬送在他們這一代麼?

    “耿仲明,你家督師呢?”

    朱常溪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渾不像個俘虜,耿仲明心胸寬廣,也不會在意,請朱常溪進艙後,笑着回道,“晉王殿下已經趕來,潞王殿下稍等片刻便是,難道殿下還怕沒有時間麼?”

    笑容僵在了臉上,滿是苦澀,會沒有時間麼?恐怕有的是時間吧,未來迎接他的是高牆軟禁,大明所有的歡歌笑語將與他朱常溪再無半點干係。

    子時,鐵墨來到了無錫,莊嚴宏偉的無錫綠藤莊內,一張桌案,幾碟小菜,兩杯酒,兩個熟悉的人。朱常溪已經梳洗一番,重新恢復了那副迷人的容貌,他喝着酒,目光裏缺少了幾分色彩,“鐵督師,可以告訴我麼,爲什麼不殺了我?千萬不要騙我,你一直都不是個仁慈的人。”

    “殿下,你覺得我非殺你不可麼?我鐵某人做這麼多事情,從來就不是爲了你們心中想的那個皇位,也從來沒想過要毀了大明江山,但是這個歷盡克難的江山,需要換個活法了。殿下不如活着看下去,看看鐵某人如何改變這個世道,亦或者,你覺得就算你或者那些兄弟搶了龍椅,就能做什麼事情了麼?對不起,什麼都做不了,你們只會將這花花江山送與外敵之手!”

    “你難道就不怕有一天,我朱常溪會重新站起來,將你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不,一點都不怕,如果你能重新站起來,那一定是我鐵墨無能,一定是我鐵墨的子孫後代無用,真的如此,那也該天下易主!”

    說着,鐵墨站起身來,酒杯舉起,看着星辰閃爍的天空,“殿下,你以爲你們爭得過我麼?不,在我眼裏,你們就是一羣井底之蛙,永遠不知道天有多大,你們眼中看到的只有那點皇權,那點利益,可是我不一樣,我看的是遼東,是海外,是西域。你永遠都不知道,在西域有着多麼富饒的土地,在廣南之南,有多麼美麗的風景,在大海另一邊,有多少美好的島國。你們太容易得到滿足,你們不知道文物並舉,不知道開拓進取,可本王不同,本王一直走在開拓的路上,爲子民帶來無窮的財富,我用勝利給了他們尊嚴,帶給他們生活的希望。在我麾下,文武並用,百姓安居樂業,你說,你們憑什麼跟本王爭,靠你們那些小手段,那點心懷叵測的匪軍?你不會贏得,再來幾次,你依舊會敗。哼哼,你經歷過真正的戰場麼?你知道一聲令下,十萬將士無畏死亡的感覺麼?你知道親眼看到將士流血,屍體堆積如山的痛苦麼?你知道攻城掠地的快樂麼?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知道本王爲大明付出多少麼,你更不知道。朱常溪,你所有的所有都做不到,那你告訴我,你憑什麼爭,拿什麼爭,就用你所謂的狗屁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