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給不給朝廷錢的事情,鐵墨也思考過許久。一開始的時候,鐵墨也跟喬流允等人一樣,哪怕一分錢也不想給朝廷的。
喬流允這些人是因爲出於跟朝廷的關係,心中憤怒,這纔不給朝廷捐輸的。但是鐵墨,那可是深知朱由檢當政下的朝廷已經無藥可救,給朝廷多少錢,那都是白扔。
但是昨天夜裏,跟海蘭珠一番對話,讓鐵墨改變了主意。
當時問完這個問題,海蘭珠便幽幽笑道:“你不給錢,你憑什麼執掌瀚海大草原?”
就是這句話,徹底點醒了鐵墨。
雖然現在手握蘇尼特部和奈曼部,瀚海大草原大部分實際上已經在自己手上。但目前爲止,已就有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奈曼部金刀駙馬、張北守備都不能讓自己名正言順的成爲瀚海草原真正的主人。
說句難聽的,除了晉北這片地方,眼下大明以及蒙古後金,誰知道鐵墨是哪根兒蔥?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蘇尼特部和奈曼部名義上歸附大明,然後讓朝廷給自己封一個名正言順的官職。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光明正大的執掌瀚海草原,還能揚名四方。
任何年代,都是需要名氣的。
可惜,他鐵墨一介武夫,出身低微,按照正常情況,崇禎以及朝廷那幫子人可不會把一個泥腿子出身的軍戶當回事兒。
但是現在就是個機會,崇禎缺錢,那自己就拿出一筆錢來,讓崇禎看到自己的忠心。
只要讓崇禎念自己的好,那麼執掌瀚海草原的事情就好談了。
自己完全可以藉着這個機會,跟張皇后好好談談,相信,有一百多萬兩白銀做籌碼,張皇后一定會給自己說好話的。
......
“諸位,我知道咱們屢遭朝廷打壓,心裏咽不下這口惡氣。不過換個思路想想,這未嘗不是咱們跟朝廷修復關係的機會。”
鐵墨剛開口,常閔月便蹙緊了黛眉,“你這想法倒是不錯,可咱們那位新皇帝未必會念咱們的好啊,在他眼裏,咱們就是一羣閹黨附庸。”
“這倒是,不過事情要看怎麼談”鐵墨淡淡的笑道,“如今瀚海大草原大部分已經在咱們手裏握着,我們也一直想着如何將興和、崇禮、土城徹底拿在手裏。”
“可我們以什麼樣的理由管轄這三城?別忘了,至今爲止,鐵某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張北守備,大肆擴軍,已經不合規矩了,現在要是直接駐紮興和三城,朝廷會怎麼想?”
“朝廷若是認爲咱們造反,派宣府、大同府聯合剿滅,大家捫心自問,咱們擋得住麼?更何況,我們大部分買賣都在內地,真要被扣上造反的帽子,咱們的生意也會一落千丈。”
“所以啊,思來想去,鐵某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不管能不能跟朝廷修復關係,至少,咱們可以用這筆錢解決我們目前遇到的麻煩。”
聽完鐵墨的解釋,常閔月等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現在瀚海草原實際上已經控在手中,興和、土城、崇禮這三座爲數不多的草原城鎮也是囊中之物。
可興和三城處在張家口北部,面臨着和張北一樣的問題。
這三座城市跟之前的張北一樣,名義上歸大明,但實際上幾十年前就成了蒙古人的後花園。蒙古人可以隨意進駐,因爲蒙古人不用考慮大明朝廷的態度。
如今鐵墨打下了瀚海草原,雖然實際掌控三城,但其實是未經朝廷許可的。
大明朝廷管不到蒙古人,但是管得到鐵守備。
你手中的管轄權是要經過朝廷允許的,除非你是想造反。
但目前,鐵墨可沒資格造反。不想造反,偏偏想名正言順的接收興和三城。
這個時候,就得想點歪主意了。
鐵墨能不能掌控興和三城,也直接關係到常家、曹家、喬家幾家晉商的利益。如今這個利益團體,可全看鐵墨的呢,幾乎是鐵墨的腳踩到哪兒,晉商的利益就能擴充到哪兒。
經過長時間的商議後,曹勝宇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若是朝廷收了錢,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那我們豈不是虧慘了?”
鐵墨聳聳肩,壞笑道:“所以啊,大家一定要配合好,要讓張皇后認識到只有我鐵某人能鎮住瀚海草原,也只有我鐵某人能說服大家出錢出力。”
曹勝宇眼前一亮,忍不住衝鐵墨遞了個佩服的眼神。
關於如何打配合,那又要有一份嚴密而詳細的計劃了。
這次議事,整整耗費了三個時辰才散去。
曹勝宇等人忙着去做準備,急匆匆的離開。鐵墨也有些疲憊的躺着身子,放鬆一下。
常閔月坐在旁邊,並沒有起身的意思,她美目婉轉,躊躇了一會兒,有些冷硬的小聲道:“你院裏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她是誰?”
“還能是誰?從蘇尼特部搶來的美人唄!”
“會這麼簡單?若是普通女子,你讓你冒着被阿琪格砍的風險,把她供在院裏?”
鐵墨歪過頭,神色複雜的撇了撇嘴,“你想多啦,嗯?阿琪格都沒急着回來砍我,你跟着瞎操什麼心?”
“我.....本小姐看不過.....”
“莫名其妙,這有什麼看不過的?男歡女愛不是很正常麼?孔夫子也說過,食色性也.....”
“榆木腦袋,不與你說了”常閔月俏臉生寒,擡手將賬本拍在鐵墨肩頭,氣呼呼的出了屋。
看着晃悠悠的房門,鐵墨一腦門的問號,這女人的火氣爲何這麼大?難道她看上我了?喫醋了?
......
夜,鐵墨不受控制的推開了那扇門。
愛?喜歡?鐵墨不想這麼矯情,至少目前爲止,離不開海蘭珠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饞她那具完美無瑕的身子。
這樣的女人,只要沾染上一次,便會上癮。
棕褐色的書桌前,如水的女子凝着眉頭,纖手持筆,卻沒急着寫,似乎正在發愁該寫些什麼。
一幅畫,一株桃花,一個女子,空白處着墨,寫着一句詩。
“十里桃花三生緣,一縷清風醉人間。”
詩只有上半句,海蘭珠蹙眉沉思,並沒有發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悠然間,耳邊想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
“碧水煙波雲夢裏,只做鴛鴦不做仙!”
海蘭珠微微錯愕,忍不住喃喃自語。
“十里桃花三生緣,一縷清風醉人間。”
“碧水煙波雲夢裏,只做鴛鴦不做仙!”
躊躇良久,海蘭珠眉間含笑,落筆填上了下半句。
只是放下筆後,她轉過頭說了一句惱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