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陳伯”，郎華停下步子，抹一把額頭的汗珠，對老漢點頭致意，“下午運動對身體好嘛。”
陳老漢笑呵呵地關切道：“可不能進林子裏啊。這個季節山猴子兇着吶。”
“您放心吧”，郎華不留痕跡地摸一摸口袋，“我不上山，只在環管局圍欄外的馬路上溜圈呢。”
“好好。”
郎華靠在老漢耳邊悄悄說：“陳伯，前段時間我讓您簽收的包裹……”
老漢也神神祕祕地小聲回答：“放心吧，都在你後院那個屋裏呢。不過小華啊，現在打獵可是違法啊。弓啊箭啊用不好也會傷着自己……”
郎華眼中精芒一閃而逝，隨即又笑着保證：“您放心吧，我就買來收藏的。不過……您可千萬別和楊叔王叔他們說啊，他們知道了……也會擔心嘛。”
“哎好，小華你有數，老漢我就放心了。”
“那您忙，我就先過去了。”
“好好。”
陳老漢原來是楊家小區周圍的租戶，無兒無女，在街角開間雜貨店維生。後來沙市3區裏整改棚戶區平房建築，老漢沒了去處，被郎華索性接到了基地裏做個門衛。每月管喫管住，還有一份工資拿，老漢對新工作很滿意。
當時正是基地開始施工的階段，大興土木，只有施工人員進出。陳老漢沒有親屬，年紀大對新事物拘謹而不會多問，正是作祕密基地看門人的最佳人選。
而祕密簽收的包裹，看來也沒有出現紕漏。
“小華，回來了啊。”
“哦，是王叔啊。”
迎面走來的這個中年男人叫王德，是養父楊本生原先公司裏的手下。王德跟着楊本生幹了幾年項目後有了經驗和積蓄，之後便組織了一隊施工隊出來單幹了，甚至還帶走了不少當時的經驗豐富的骨幹工人。
雖然打着“與其爲人打工，不如自己當老闆”的口號，但實際上王德託人掛牌的小公司不過是虛有其表，數年過去了仍然維持着當初施工隊的規模。當年跟着他走的人們賺錢是比從前多了些許，但受的苦累更是成倍增加。加之近兩年建築行業前景不佳，王德一心專權導致內部管理混亂，手下許多人對他頗有微詞。
當年的事情選的時機不錯，並未對楊本生公司的運營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他們之間也算是好聚好散，勞動合同到期後單方放棄續約而已。
而楊本生又是一個重情的人，在王德一干人陷入窘境後多次施以援手，這幾年工程建設階段也多有合作，往往富餘的活計都會外包給他們施工。
郎華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花費半年時間於楊本生的公司裏頻繁露臉、代管事務，建立自己的繼承人形象。然後私下裏找到王德，以楊本生的名義將營建祕密基地的任務外包給了他。
當然，他只推說是承包市政公司的養殖小區項目云云。
因爲建設地點遠離市區，郎華恐怕會引起懷疑、帶來麻煩。
工程款是慣例的延期發放，其他問題郎華則一直含糊其辭，不過看今天的架勢是躲不過一場追問了。但郎華倒也不怕，距離災變僅剩一月長短，任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爲了這一點，郎華早做好了採取非常手段的準備。
不論是禁足，還是……殺人。
這也是他選擇王德的原因之一。楊叔可以原諒王德的所作所爲。但在郎華看來，凡是不告而走無疑是釜底抽薪，即便沒有耽擱“煮飯”，也是不可否認的背叛行徑。
而背叛者，總是死不足惜。
郎華步子很快，但在兩人錯過一步距離後，王德仍忙不迭地開口：“小華啊，怎麼一直沒見你楊叔來工地上查驗下啊。”
郎華一摸口袋，眼中的煩躁一閃而逝，再轉過頭已是換上一副笑臉。
“啊哈哈，王叔之前我不說過的嘛。”郎華故意挺挺胸膛，“我也不小了，楊叔讓我全權負責這個項目。您有疑問可以直接通電話問他呀。”
郎華料定王德心有愧疚下，絕對不會和楊本生主動通話。
果不其然，王德打着哈哈連忙開口：“不不不，那哪能啊。我就是想你楊叔了嘛……”
郎華禁不住暗中撇了撇嘴：“那王叔我先去後院了啊，我這還有事。”
“先等等，小華。”
郎華眯了眯眼，並不願作無用的交談。
但王德彷彿看不見的樣子，叉着腰繼續開口：“小華啊，現階段的工程款都是我墊付的。我知道這是規矩，不過它一個養殖小區，圍牆三米就算了，居然還要合金加固是不是太誇張了？這個造價，你王叔我小門小戶的……”
郎華不禁腹誹：這個老狐狸，認準我年紀小就好說話了嗎？
他嚴肅起臉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王叔，您這可是當初在合同裏同意的，偷工減料可是行業大忌啊。而且這也是業主方的要求。您知道的，這兩年山裏的野獸還是很兇猛的，給養殖戶造成損失就不好了嘛。”
“噢噢，咱也不是要反悔嘛。”王德做出一副我懂的樣子，不過轉而又爲難道，“不過小華你看啊，我這一幫老夥計們悶在這個項目上兩三個月了，是不是該休假幾天啊。”
郎華依舊賠着笑：“哎呀王叔，之前我跟您交代過，這回工期很趕的。而且你看這也快完工了，再勞煩叔叔伯伯們加班加點做幾天工如何？”
“哈哈，這是自然。都是喫工程這碗飯的，趕工期的道理還是懂的。不過這幾天秋老虎發威，天氣悶熱，這加班費和高溫補貼小華你看？”
“這您放心，我回頭就去公司裏給您補上單據。一個月後，連帶最後一批工程款一定到您手裏。”
“那就好，那就好。小華你辦事我肯定放心啊。”
郎華點頭致意後，便頭也不回地向後院實驗室的方向跑去了。
王德留在原地，笑容逐漸消散。
他偏頭向沙地上吐一口唾沫：“我呸，一個小雜種你牛什麼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