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着趁手兵器，他本會選擇更爲保險的纏鬥……
“但現在，必須要冒險了。”
郎華活動着麻木的右臂，始終保持着對這隻黑屍的直視。
黑屍的一雙眼睛白 濁，卻死死地盯住郎華不放。沾染血跡的嘴巴半張，露出森白的牙齒，在黑夜裏令郎華心神一凜。
郎華擡腳把側後方的臉盆架踢倒，藉此阻擋門側的女性黑屍片刻。
聽到響動，身前黑屍也將頭僵硬地轉向門側。
“就是這個時候！”
初期黑屍智力低下，果然中了郎華的一箭雙鵰之計。
郎華抓住機會，撲了上去。他迴旋一踢，重重擊打在黑屍膝蓋內側的膕窩處。
果不其然，它重心當即不穩，整個人沉沉地跪在了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同時響起的，還有它憤怒的低吼——“吼！”
郎華沒有時間欣賞自己的戰果，另一側的女性黑屍已經在笨拙地翻越歪倒的盆架。郎華甚至可以藉着燈光看到她口中滴出的涎水。
憑着記憶，郎華反手摸向牆角處。
“果真還在這裏！”
他右手緊緊握住遺留在屋內的米長精鋼直尺，回身一旋，藉助巨大的慣性斬在黑屍的脖頸上。
一顆頭顱斜飛向一側，無頭的屍體緩緩傾倒，卻無血柱噴涌而出。取而代之的，是緩緩在地板上蔓延的黑紅濁液。
“果然不能再稱之爲人了。”
隨着郎華用力一抖，沾染在鋼尺上的黑屍體液就盡數灑在了地面上。
星星點點，好似墨跡。
他輕蔑地盯着眼前的女性黑屍，任她“嗬嗬”怪叫着把自己視作即將到手的肥肉，只說一句：“來吧！”
……
等到郎華出現在門外時，事先準備好的單兵武裝袋已經斜挎在了他的肩上。
把右手的錳鋼砍刀換到左手，郎華無奈地咧了咧嘴：“未戰先把右臂半廢了，出師不利啊。”
直到這個時候，郎華纔有空閒整理起思緒。
一睡月餘這樣的解釋必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末世提前開始了。
“提前了的話……怎麼會？”
心臟咚咚跳着，血液涌上頭腦令其一片空白，郎華卻出人意料地想起很多事情。
——
一個月前，2275年10月10日。
“曉曉，你人呢，傍晚了我來你們學校門口接你了。怎麼一個人也沒有？老師帶你們出去做活動了嗎？”
“啊，郎華哥哥！我忘了跟你說啦。我不在學校啦。”
“怎麼？你逃學去玩了？”郎華的聲音嚴厲起來。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郎華哥哥。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誣陷我，曉曉好冤枉，好委屈啊。我哭……”
郎華努力忍住額頭直冒的黑線，手機被捏的咯吱咯吱響：“到底在哪？楊、曉、曉。”
“呀，哥你好凶啊。我就在家裏吶。你不信可以和我開視頻嘛。”
郎華疑惑：“怎麼回事？”
電話那邊傳來手柄按鍵的擊打響聲：“之前跟你說過嘛。現在學校裏好多感冒發燒的，好像到了流感多發的季節了嘛。”女孩繼續隨口回答着，“這幾天情況有點嚴重，老師就叫我們回家幾天，權當放假咯。”
“幾天是幾天？”
“二三四五天咯。嘿嘿，夠長吧。沒想到暑假結束後，還有還有機會過這樣的假期欸。要不郎華哥哥你也來陪我打電玩吧。一個人好無聊的說。”
郎華鬆一口氣：“那正好，楊叔的公司裏我最近也有事，下週我沒空的話就叫你茜姐送你。”
“啊？怎麼這樣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誒。”
“聽話。我掛了，拜拜。”
聽到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音，楊曉曉把手柄扔在一邊，取下夾在肩膀和臉側中央的手機，對着屏幕輕輕抱怨：“呆子。”
她側躺在沙發上，不顧正穿着裙子，毫無淑女形象地翹起二郎腿。手指漫無目的地滑動着通訊錄，最後撥通了出去。
“哎呀，曉曉你怎麼想起我來了呀。”
“莉莉，在哪呢？”
“我呀……在家看電視呢。”
“呵，我信了你的邪。快點的。”
“嘻嘻，就知道瞞不過你啦。我在和龍哥……約會吶。”
“就陳龍？你眼光也夠差的。”
“哎呀呀，就玩玩嘛。不是誰都有個戰神一樣的郎華哥哥嘛。”
楊曉曉“騰”地一下坐起身來，臉色通紅一片，嘴上卻是毫不認輸：“那是。就陳龍那幾個，在我哥手下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哼，居然還不要臉的打電話叫人……”
“啊咧，那不是也被你的‘郎華哥哥’幹趴下了嘛。”
“哼哼。那可不。”
“不過呀，龍哥今天帶了新口味的香菸，薄荷味，要不要……”電話那邊的少女誘惑着，“來試一下？”
曉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拉倒吧。被我哥聞出味道就慘啦。”
“噢。那就可惜咯。”
“別磨蹭了。三區廣場商業街，我這就出發，限你半小時到哦。”
“啊？又逛街，好無聊的說。”
“廢話少說，你只有29分鐘了哦。遲到的話，小心我……嘿嘿嘿。”
聽到楊曉曉發出怪笑，邢莉莉不禁喫喫地笑了起來靈。
她忙道：“哎呀，知道啦。”
而聽到聽筒那邊的邢莉莉對遠處喊着“龍哥我先回去了”之類的話，楊曉曉也掛斷了電話。
心裏回想起郎華之前的囑咐——“出門玩要跟我彙報聽到沒？”
楊曉曉的手指懸停在郎華的號碼上方又再次拿開，最後只把屏幕舉到眼前。
她盯着號碼旁郎華的小小頭像，賭氣似的吐着舌頭：“哼，大笨蛋，就不告訴你。”
——
半個月前，2275年10月23日，祕密基地地下室中。
“喂，萍姨。”
“小華啊，你在哪呢？”
“我……我在外面跑步呢。怎麼了？”郎華並不經常接到“家裏”的來電，所以顯得有些慌張。
“沒什麼。就是你最近在外面要小心啊。”
“我會注意的。不過您怎麼突然這麼說？”
“小華你沒看這幾天的新聞嗎？省會南齊市那邊的國道上出人命啦。”
郎華沒有驚訝，繼續在草紙上演算着藥劑製備時的晶核需求量，隨口回答：“車禍啊？這不是常有的事嘛。您放心，我跑步不會上機動車道的，過人行道也會看車。您要再不放心，我在茜姐家裏的跑步機上鍛鍊也是一樣的。”
“小華啊，你楊叔和我知道你有數。不過這回可不是車禍啊。有個人瘋了，亂咬過路的行人呢。”
郎華停筆道：“這樣啊。”
“是啊，網上也都在傳呢。不知道是狂犬病、瘋牛病什麼的。有的說被特警當場擊斃了，也有的說被逮捕了起來……都說和這次的流感有關呢。像幾年前的豬瘟流感一樣，說不好會傳染……”
經過覺醒藥劑強化後的郎華，自然不怕普通流感之類的病毒細菌。
但他爲了讓李麗萍放心，他還是鄭重其事地回答道：“行，萍姨您放心。這段時間我就不上街跑步了。茜姐那邊我會打電話囑咐下。您和楊叔也千萬小心。”
“哎好好。”
電話那邊傳來聲音：“李主任？李主任在嗎?3號牀的病人情況不太穩定，需要您去看一下。”
“好，這就來。那小華你注意，我這有事先掛了。”
“您放心吧，萍姨。”
此刻的時間，定格在了2275年的10月23日，距離前世災變降臨的時刻還有四十八天。
任此時的郎華想破腦袋，大概也不會想到，“降臨日”竟會提前一個月到來。
而他或許忘了，既是於懸崖之上走鋼索，一時的順風順水纔是真的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