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老師找到我的時候,我正蹲在別墅區的門口,默默流淚。
我實在無法想象,剛纔還在飯桌上喫飯、飯後還跟我閒聊的一位叔叔,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想殺死我?
只是因爲我爸的那句話嗎?我是神仙?
可笑……既可笑,又可悲。
我突然怕了。害怕這個城市的一切,感覺身邊充滿了惡意。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爲什麼都想置我於死地?
先是黃耀,後是林夜陽,我感覺我真的快瘋了。
直到賀老師找到我,並且問了我一句話之後,我才徹底哭了出來,真的太委屈了。
“哎,你這是幹嘛?”賀老師拉着我,坐到了花壇上,說:“別哭了,跟個娘們一樣。”
“賀老師,我是不是,特別招人煩?”我一抽一抽地說。
賀老師點了根菸:“沒有啊,怎麼會呢?”
“我聽到你們兩個的談話了。”
“就因爲這個才走的?”賀老師說道:“跟你沒關係,我們在說另一件事。”
即便賀老師在很努力地安慰我,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情緒,從未覺得自己這麼狼狽過……我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
從小到大,小學、初中、高中無一例外,所有人都看不慣我,爲什麼?
我一直以爲,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對生活充滿嚮往,即便被同學欺負,我也在安慰自己,等上了高中,等從滄武畢業,就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了。
結果,滄武董事長的兄弟林夜陽,直接說了一句:“讓他滾出昌海市!”
“不殺他已經夠意思了!”
我快瘋了,真的!
良久,一根菸燃盡,賀老師把菸頭甩向無邊無際的黑暗,說道:“行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明天可以不用上課,我給你安排好。你既然同意繼承我的衣鉢了,那我就用心教你,下週起,別去大操場了。”
“那去哪?”
“明天我來找你。”說完,賀老師起身就走。
眼看着賀老師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還是沒忍心告訴他,“繼承衣鉢”其實是和尚才能說的。
我抹了一把臉,擡頭看着星空,盡全力把剛纔難過的情緒收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別墅門口,一個女生下了車,朝着別墅區走去。我使勁擠出一個笑臉,叫了一聲:“雪姐!”
沒錯,是白昭雪,她家就是這個別墅區的。
白昭雪現在已經換好了便裝,雖然天色很晚,但依然阻擋不了她那美妙的氣質。聽到我叫她,白昭雪疑惑地看了過來,可能是天黑看不清,她一邊走近,一邊試探性地叫道:“阿龍?”她看不清,可我卻能看清,我的視覺遠超常人,這是從小就形成的。
“是我。”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白昭雪才加快幾步向我走來,一見到我就笑道:“喲,真是你啊?你怎麼在這?還有,你下午怎麼沒來上課呀?”
“賀老師把我叫過來的。”我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問道:“雪姐,你不是住校的嗎,今天怎麼回家了?”
“我有點事,馬上就走了……呵,現在正好,咱們可以一起回去。”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出租車,確定白昭雪說的是真的。
一起回去?嘿嘿,我當然想跟她一起回去。
“走吧,跟我回去一趟。”白昭雪大大咧咧的,拉住我的手就走。
頃刻間,我的心裏便暖洋洋的,好像之前受過的委屈都不算什麼了。
但很快,白昭雪突然“啊呀”了一聲,放開我的手,道:“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跟小慧在一起了……”
我苦笑道:“沒事。”
在別墅區裏直線上行,很快就來到一座別墅面前,白昭雪讓我在外面等一下,她則一人走進了家裏。
我在別墅門口,左看右看,想着有朝一日,我也要住在這裏。想象一下,跟自己喜歡的人住在同一個小區,我就爽到爆了——但我知道那是癡人說夢,我的條件我還是知道的。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白昭雪就走了出來,不知道爲什麼,她臉色不太好看,出來後拍了我一下就走,我趕緊跟了上去。
出了別墅區,白昭雪和我坐上了出租車,在行駛的過程中,我問道:“雪姐,你剛纔怎麼了?”
如此·,我也不好再問,但很快,她就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內容我也聽見了。
白昭雪沒好氣地說:“錢拿上了,在滄武門口等我,另外,我警告你,僅此一次,以後別來煩我!”
對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聲音應該有三十多歲左右,他嘿嘿笑着:“放心,信譽第一。”
白昭雪沒有回覆,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裏有些不安,不知道白昭雪這是得罪誰了,要給誰錢啊這是?
不過我也沒問,就這樣默默地坐着。
在途中,我們還碰到了在路上走着的賀老師。白昭雪一個激靈,拍了拍我,說天龍,你看,那是不是賀老師?
我定睛一看,媽呀,還真是!
這都出來多久了?賀老師竟然才走到這?
“賀老師,賀老師……”我打開車窗,衝賀老師叫道。
賀老師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我。
車子很快來到賀老師的面前,我問道:“老師,你去哪啊?”
“廢話,當然是回家。”
“爲什麼不打車?”
“沒錢。”
……
賀老師也坐了上來,跟着我們回滄武。
白昭雪好像很喜歡賀老師,不停地跟賀老師搭着話。
“老師,我最近很刻苦練功的,可一直沒有什麼進步,你有沒有什麼捷徑啊?”
“這東西能有什麼捷徑,勤奮點唄。”
“我已經很勤奮了。”白昭雪委屈地說道:“可總是原地踏步,這樣下去,我還怎麼升到天字班啊。”
關於這種話題,他倆一聊起來,我自然就插不上嘴了,因爲我從來就沒學過。開學第一天,我就被白昭雪叫去了地字班,到目前爲止,我還沒在新手營上過一堂完整的課。
可沒想到,賀老師聽了白昭雪的話,竟然看向了我,說道:“想昇天字班啊,那你多請教一下天龍。”
聽了這話,白昭雪登時一臉喫屎的表情看着我。
可以理解,畢竟我是她的小弟,現在賀老師竟然讓她請教我?怕不是想笑掉別人的大牙吧——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一定會變相地諷刺我。
於是我趕緊用眼神告訴白昭雪:賀老師開玩笑的。
白昭雪點了點頭,顯然也不想在討論這個話題了,說道:“賀老師,你家在哪啊?”
“海島城那邊。”
“嗯。”白昭雪點了點頭,從錢包裏掏出錢來,遞給了司機,“等一下再把我老師送回家,這些應該夠了吧?”
司機嘿嘿笑着:“出個省都夠了。”
距離滄武已經越來越近,隱隱約約,滄龍武校四個字已經出現在了遠方。
車子停在了滄武門口,我和白昭雪下車,白昭雪衝賀老師揮了揮手,說老師再見。
賀老師輕輕點頭,示意司機可以走了。
待車子離去之後,白昭雪左看右看,不知道在找着什麼。我一下想起來剛纔她好像讓什麼人在門口等她,於是問道:“雪姐,你約了人啊?”
“嗯。”白昭雪看都沒看我,依舊左顧右盼,“你先回去吧。”
雖然不捨,但我還是朝校門口走去,可就在我即將踏入學校裏面的時候,白昭雪突然叫了一聲:“這裏!”
我回過頭去,只見遠處正走過來一個,樣子真的是三十歲左右,跟我之前的判斷一樣。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從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到現在見到本尊,我時刻都處於一種不安的心情,下意識地,我躲在了校門口的拉伸門處,悄悄掩飾着自己的蹤跡,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着。
那人很快來到白昭雪的身邊,伸手想摸白昭雪的頭髮,但白昭雪避開了,一臉不爽地說:“別動手動腳的!”又把自己提着的一個黑色揹包扔給了他,“錢給你了,現在我們兩清。”
那人接了錢,連查看真僞都沒做,繼續笑着說道:“雪兒,對我這麼大敵意幹嘛?論輩分的話,我可是你的學長啊。”
“嗯嗯嗯,學長。學長你好,學長再見。”說完,白昭雪便向校門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