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雪一時失了神。
就這樣和他對視着。
不遠處，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燈光，時不時照亮兩人的臉龐。
劉天龍突然笑了起來，勾住白昭雪的脖子，將嘴印了上去。
白昭雪猛然瞪大眼睛，實在不敢相信劉天龍會這麼主動。
……是的，劉天龍常說，她從來不主動，但是他自己，亦是如此。
所以，這是他們的初吻。
……上次就不算了，劉天龍無恥之徒純粹裝醉佔便宜！
良久，兩人慢慢分開，白昭雪甚至有些不敢看劉天龍的眼睛，臉紅的像一個蘋果。
“啊，那個啥……”白昭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憋了半天，才說道：“我們進去吧，等一下會議要開始了。”
說着，就要去開車門。
但劉天龍抓住了她的手。
白昭雪疑惑地回過頭去，發現劉天龍正看着她微笑，白昭雪心跳的厲害，感覺臉又紅了一點，輕聲問道：“幹嘛？”
劉天龍輕輕搖了搖頭，用手指輕輕劃過白昭雪的髮梢，說道：“有件事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是說假如啊……假如有一天，我殺了你最親的人，你會不會恨我？”
“啊？”白昭雪懵了一下。
劉天龍不再露出微笑，滿臉糾結地說：“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就會睡着，我睡着之後，他會幹出什麼事，我也完全不知道……”
“阿龍……”白昭雪打斷了他，“你怎麼了，怎麼又說這些奇怪的東西，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劉天龍說道：“我要你記住，從現在開始，別讓劉天龍……也就是我，別讓我接近你爸，記住了嗎？”
“這……”
“如果我非要接近他，你就殺了我，因爲那個人，根本不是我。”
“阿龍，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啊……”
“我沒事，沒事……”劉天龍搖了搖頭，懇求道：“答應我，好嗎？”
白昭雪木然地點了點頭。
劉天龍再次露出微笑，同時，臉上竟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
他感覺到了，他要“睡着”了。
正因如此，他纔不得不交代這件事。
也許下一次醒來，一切就都不一樣。
……
好似忽然窒息。
彷彿突然之間停止了一切機能。
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
當我睜開眼後，腦袋的劇痛讓我直接叫出聲來，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腦袋。
“靠！”我十分無奈地說了一句：“什麼情況？”
迷迷糊糊的視線中，我發現自己坐在車上，而白昭雪就在我的身邊，瞪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着我。
接着，她伸出了手，在我的頭上輕輕撫摸着。
“阿龍？”白昭雪疑惑地問道。
我沒有答話，捂着腦袋痛不欲生。
待疼痛感漸漸減弱，我纔看向白昭雪，問道：“我們怎麼出來了？”
白昭雪好像早已習慣，耐着性子給我講述了一遍剛纔發生過的所有事。
我大喫一驚，連忙抓起白昭雪的手看了起來。
……可是，根本就沒事啊。
於是我疑惑地看向白昭雪。
白昭雪並沒有回答我，而是問道：“阿龍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人格分裂？”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沉默。
我只能沉默。
我不願意承認。
試問，誰願意承認？
任何一個精神分裂患者，恐怕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人格分裂。
因爲，人格分裂是因爲患者遭受到重大打擊之後才分裂出來的，而他們的記憶中，從來沒有什麼遭受過重大打擊的經歷……
那段記憶真的太可怕了，他們會心理暗示，這是“小明”經歷過的事，不可能是我經歷過的，於是，“小明”這個人，就存在於他的體內了。
這些東西，是我不久前瞭解過的。
所以，我沒有什麼遭受重大打擊的記憶，也許，是因爲我心理暗示成“他”的了？
“剛纔你一直跟我在一起。”白昭雪說道：“那你說說，後來發生了什麼。”
“呃……”我沉默半晌，說道：“你不是說朱老四那個王八蛋把你手扭斷了嗎，你等着，我回頭收拾他。”
“你收拾過了，他已經被你廢了。”
我：“……”
白昭雪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阿龍，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好嗎，不要總是一個人扛着啊。”
我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道：“是，我是人格分裂，可是我不記得我經歷過什麼，真的不記得……你還記得我剛去滄武那會兒單挑新手營嗎？那個人不是我，如果不是他的話，我不可能蹦級到地字班，這就是後來，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沒有以前厲害的原因。還有劉彧龍，當初打傷他的人也不是我，我說完了。”
白昭雪沉默不語。
我便繼續說道：“我不願意承認，因爲我要是承認的話，就相當於承認自己是個廢物——如果沒有他的話，我現在不可能是天字班的人；我自己，我他媽什麼事都做不好，我都不知道，我這種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哎你別這樣說啊……”白昭雪急了。
可是她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
當然了，我也並不需要安慰，那樣只會讓我更不舒服。
我總說，我不想靠任何人，可每當生命受到威脅，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摸一下我的頭，並且抱怨一句：“這龜孫爲什麼還不出來？！”
這叫什麼？
廢物！
我不想做廢物，可事實證明，我就是個廢物！
我擺了擺手：“小雪，每個人都是有祕密的，能別再說什麼跟我一起扛的話了嗎，你扛不了的，沒有人能幫我。”說完，我露出一個笑臉，儘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別藏着掩着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都告訴我吧，還想着詐我呢？”
白昭雪尷尬地笑了笑，便繼續給我講，總算是毫無遺漏地講完了。
而我聽完之後，瞬間變得一臉鐵青：“你，跟他，接吻？”
白昭雪嚇了一跳，意識到說了個不該說的，連連擺手：“哎，不是不是，那個，我……他強迫我的！”
我：“……”
“哎呀不是……我不知道是你……不，我不知道他不是你啊……”白昭雪都快急哭了，索性也不解釋了，直接低下了頭：“龍哥我錯了。”
我依舊一臉鐵青，都懶得看她了，目光直視正前方，嘆了口氣道：“不提這事了……你說他之前問你龍屍的事？呵呵，他有病啊？”
“可不是咋滴，問完我就跑了，要不我能捱揍嗎……”
“嘿，你給我把頭低下！”
白昭雪連忙低下了頭。
她看不見我，只看到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並輕輕揉搓着。
“還疼嗎？”
白昭雪依舊低着頭：“不疼了，已經好了。”
我盯着白昭雪的手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這麼看來，上次那事，可能不是大周天救了我……好厲害啊，九重境界都控制不了的真氣外放，那傢伙用了不到兩分鐘就能治好骨折，牛逼，真他媽牛逼。”
“喂，你摸夠了沒有……”白昭雪擡起頭來，無奈地說：“你快蹭掉我一層皮了。”
我收回了手，不爽道：“你走吧你走吧，我不碰你了。”
“哎喲，龍哥，我開玩笑的，給你給你……”白昭雪主動把手遞給我，可我怎麼都不碰了，打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白昭雪坐在車上，看着我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呸，看你娘們唧唧的那個樣！”
接着，她開始思考剛纔那個人的話。
其實她並沒有告訴我全部的經過。
比如，她就沒有說出，那個人提醒過她，只要我敢接近萬鴻飛，就殺了我。
……
兩個小時後的我，多麼希望她當時能聽進去那句話；
數十天後的我，多麼希望我從未知曉她的身份；
在被仇敵追殺時的我，多麼希望，從未認識賀雲飛……